蓝宛瞥了他一眼:“他做错了什么?”
林望疏在我和秦浪身上指指点点:“你自己看不到吗?!他喜欢一个男人!”
“所以呢?他犯了哪条法?”
“你…不犯法也违背伦理!”
蓝宛微微抬着下巴,一字一字怼回去:“伦理?林望疏,那你觉得出轨就很有伦理吗?”
林望疏张了张嘴,反驳不出口,气得两腮鼓起。
“你抛弃妻子在外面风流潇洒的时候,怎么不指责一下你自己的伦理败坏?在我看来,临慕至少比你好,五年前五年后,他一直爱的是一个人!这个孩子也比你,要好一万倍!所以,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叫嚣,这是他的自由!”
我从来没听过蓝宛和林望疏就这种事情吵架,这好像就是一层纸,谁都不戳破,一直这么多年,可今天,她亲手戳破了。
从她流利的一席话就听得出,她憋得太久。
“你,现在,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
蓝宛拢了拢头发:“你觉得无关紧要,我足足忍了二十多年。作为丈夫,你不忠;作为父亲,你不慈。所以,别再拿你那副皇帝架子了,这里的人,都是你没资格指责的。”
“我没资格?呵,你就看着他这么变态下去吗!”
“别给我用那种字眼脏我的耳朵!怎么,五年前把儿子逼走你就高兴了?现在再把他逼死你就得意了!”
林望疏彻底失去理智:“岂有此理!”
“正是此理呢!”蓝宛针锋相对,“他爱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大不了,我就当多个儿子吧。”
此时,舅舅们已经将房间里最后一个箱子搬到门外去了,蓝宛让他们先将东西运走。这时,我和林望疏都注意到了,蓝宛让人搬出去的东西,好像有点太多了。
在我们发问之前,她自己就先回答了。
兰姐出来,把蓝宛的貂皮披风给她披上,她理了理领子,拿起一边的背包,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她脖子伸得长长的,好像一直笼罩在她头顶的阴影消除了。随后她一派轻松的口气,对林望疏下最后通牒。
“林望疏,我们离婚吧。”
惊天霹雳。
林望疏一下子站不住,坐到沙发上,脸色变得更差:“你什么意思?”
“离婚。这句话,我二十年多前就该说了。”
她说完,就转身穿上她最喜欢的那双垫着细软羊绒镶嵌水钻的高跟鞋,拿起门边一把小小的花边阳伞,很从容地戴上蕾丝手套,在门边的镜子前,小心翼翼用特别定制的限量口红为嘴唇添色,仿佛她即将奔赴一场舞会。
我和秦浪跟着她身后准备一起出去,她拉开门的时候,我听见她深深呼吸了一口。
喀拉——门打开了,阳光和空气争先恐后跑进来。
她的剪影因为光线而渡上一层淡淡光晕,让我发现她的美真的被耽误太久了。
回头的时候,我看见林望疏踉跄了一下,往前两步,满脸的不可置信,空旷的大厅里,他显得十分孤独,他冲着蓝宛喊道:“蓝宛,你还要任性到什么地步!你真以为,以为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要是出去了,你就别再回来!”
然而,我们所有人,都听得出林望疏这番话里的不自信。
蓝宛先是没有回头,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好不容易醒来了,林望疏,你却还在梦里。”
无限哀惋。
随后缓缓回头,我看见她眼睛里有些水光泛着,她极度遗憾、极度失望地摇头:“你真的以为,这么多年,我就一刻也没有爱过你吗?”
林望疏整个人晃了晃。
高跟鞋哒哒往前走,走过长长的花圃路,跨过门槛,走出林苑,清脆地没有一丝犹豫。
每一步,都踏着阳光的碎片,明媚地宛如新生,而悲伤,只剩下阴影那一小块。
而被遗弃下的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也终于在失去了所有的阳光、水分、氧气之后,如一颗撑了几百年的胡杨树一样,还是撑不住,在沙尘暴中颓然,再也没有焕发新芽的可能了。
车子发动机颤抖一下,开始往前而去。
蓝宛把玩着手上的钥匙,问我:“不怪我吗?从此你就没有一个完整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