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转过身,回视他:“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所以我会走得远远的,把我自己从你的人生里踢出去,省得日后有人在你面前提到我,让你‘恶心’。”
那两个字,我是从后槽牙咬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得清楚响亮,如两颗子弹,一左一后射进秦浪的胸膛。
然后披着夜色,我快步走出去,甚至还跑了起来,等到确定秦浪再也追不上了才停住,扶着电线杆大喘气,不知目的地往前走。
脑子里反复想着方才的情形,想着方才秦浪的话。哪怕我当年那样不要脸地挂在他身边,让他避如蛇蝎,换了别人,怕是想掐死我的心都有。可是知道险些害死我的时候,他还是心存了愧疚,如此想来,其实他人很好,只是对我不好。
秦浪,我想把你这一页从人生翻过去,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回来,可以吗?
当我走着走着,觉得很累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下意识走回了步行街,抬头一看,拐过一道巷子就是「然而」的大门了。
今晚怕是无眠,不如找傅小瓷喝一杯。
我这么想着,就从巷子里穿进去。可是走到巷子一半,前面光亮处抵着墙贴合的两个人让我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两个在接吻的,男人。
双手被压在墙上的是傅小瓷,他的唇正被人狠狠地啃咬,吻他的那个男人个子极高,一只耳上挂着长耳钉,身着机车服,头发染成棕色,他很忘我地在舌吻着傅小瓷,而傅小瓷显然是羞赧和挣扎居多,间歇还听得见一点吞咽和呜咽的声音。
他们对着光,我在暗处,我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那个男人偶尔伸进伸出的舌头勾缠的水迹都看得见,还有傅小瓷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微微发抖的状态。
夏日的夜,风有点烫,巷子里也一样,傅小瓷和他身上的薄衣料被汗水打湿,贴在一起,黏而且腻。
真是好一场午夜巷尾的香艳戏码!
若是换了别人我大约会二话不说拎着酒瓶子上去冲着那个流氓的后脑勺拍上去,可是这个人,我倒是插不进手了。
一时间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倒是傅小瓷先发现地我,呜呜出声挣扎起来,膝盖狠狠一顶才将人顶开,低头狠狠擦了一把嘴唇,脸红如血。
“阿羡!你,你,你怎么来了?”他低头,声音轻得像蚊子。
我忍了忍,还是藏着笑,忍不住打趣他:“想喝一杯,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而那个被顶了一脚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以后才直起身眯着眼看我,先是不悦被人打搅好事,然后看清了才略带疑惑地出声:“小林子?”
“嗯,好久不见,萧陶。”
萧陶笑了笑,拇指擦了擦嘴角的水迹,然后很色情地舔了舔:“走吧,喝一杯。”LC
第12章别人的幸福
萧陶喝酒的方式和当年一模一样,倒酒必定满杯,举杯必定空底,最后放下酒杯的时候还有痛快地长舒一口气,砸吧砸吧嘴。
老话说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不过也有物是人不非的,如萧陶,性子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痞气那么猖狂。
“小林子,你可真够大胆的,我的人你居然敢藏这么久,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店?”他勾着嘴巴眯着眼,像极了黑道小子。
我知道他憋了一肚子气,却一点没受他胁迫,反而取笑他:“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躲着你的,也是你没本事,人就在童城,半步也没往外跑,枉你做个地头蛇,竟也找不到?”
萧陶又加了一杯酒,在酒气的氤氲里大倒苦水:“当初他跟别人说句话连头都不敢抬,我能想到这个乖小子竟然会跑来酒吧做经理?”咬了咬牙又说,“老子他妈的前后八辈子加起来去过的图书馆和博物馆怕是都没这五年多!结果他居然胆子肥成这样!”
“其实他有自己正儿八经的职业,是个自由撰稿人,只不过不需要朝九晚五地上班。正好,酒吧这种地方没别的好,最适合爱写书的人体验生活。他要是想走,随时都能走,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萧陶贼贼一笑:“我的本事,那还治不了他?不跟我走,打晕了抗走。”
一面说着,一面往躲在远处柜台后假装查账的傅小瓷身上看去,果不其然就见着傅小瓷抖了抖,抓起一本账本挡在脸前。
私心来讲,我与萧陶谈不上什么交情,只是因为与傅小瓷交好,当年与他有点来往,多多少少算是承了他一点人情。
萧陶此人当年在学校就是个扛把子,打架斗殴旷课无所不为,与当了学习委员的乖乖生傅小瓷显然是个反面教材,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我却觉得他与小瓷在一起是最合当的。
“你也该让他跑一跑,像你当年那样逗他,兔子也要跳墙的。你也看到了,他胆子还是那么豆丁大,被你这凶神恶煞追着,不得缓个好几年的啊,”我用食指点着桌面,一边点一边说着掏心话,“不过,我本也想等我回国的时候给你报个信儿的,只是你比我快一点先找到了。其实……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总觉得,他和你在一起,很好。”
有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当自己不好的时候,看到别人好,不会妒忌上身,而是会真心期翼他们能一直好下去。好像看着别人的好,自己也就会好起来似的。
萧陶似乎觉得我说了一句废话,将外套一掀:“那还用说,老子看上的,从床上到床下都让他好得乐出声来。”
“你瞎说什么呢?!”算完账的傅小瓷从萧陶身后走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荤话,一巴掌掴在他后脑上,响亮得不行,气得横眉毛竖眼睛。
“哟,媳妇儿你来了,”萧陶摸着后脑勺,笑得玩世不恭,甚至猪手往傅小瓷脸上揩了一把油,“下班了,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