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子无疑又是给芃姬的心中扎了一刀,女儿不仅不亲近自己,反而还有些怕自己……她微笑的点头应下,抬头时瞪了法一一眼。
法一全然不知,高高兴兴的抱着若姐儿走在前头,也未上马车,就这么走着到了馄饨摊儿。
一个简陋的木推车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后面搭着几张木桌。
跟在后头的竹香与梅花赶忙上前找了一张空桌子,用帕子擦了一遍,才请着几位主子坐下。
好在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出门用早饭的人并不多,除了她们这一行人,便只还有另一桌有人,巧的是,那一桌也是一家三口。
法一却是熟得很,坐下张口便大声喊:“福伯,来五碗馄饨。”
那一直在木推车前的老大爷听了也是大声应了一句。
芃姬朝着两位大丫鬟示意后便也坐了下来,梅花与竹香则是另在隔壁的空桌坐下。法一将若姐儿放在凳子上,正要继续跟她说着山上的萤火虫与这京州的萤火虫区别,却见小人儿两只眼睛正直愣愣的看着一方。
法一好奇顺着那视线看过去,却见另外那桌的一家三口里有个小女孩,瞧着与若姐儿一般大,此时正对着若姐儿摆鬼脸。
若姐儿却像是见了多稀奇的事儿一样,眼珠子都睁大了不少,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小女孩。
法一瞧着起了玩心,装着恶狠狠的表情瞪了一眼那小孩,果然把那孩子吓得转回了脑袋。
她摸了摸若姐儿的脑袋,“若姐儿刚才怎的不回她作同样的表情?”
明明就是小孩儿之间的玩乐,谁知小小的若姐儿却是睁大了眼珠子,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我怎么可能会作出此等幼稚的表情来。
法一一噎,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的女儿总是这样,不按照常理来,倒是一旁的芃姬,见了她们的样子,无奈说了一声:“若姐儿自小便是个乖巧懂礼的孩子,怎会像驸马似的。”
若姐儿一听母亲夸了自己,便也高兴的笑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羞低下了头。
这一幕正被那小女孩给看见,伸长了脖子大笑着:“瓷娃娃,羞羞脸了。”一声不够,还紧着说了好几声。
若姐儿不好意思的更厉害了,已经不想抬起头去看那小女孩的嘲笑了。
好在那对父母及时制止了那小女孩,歉意朝着芃姬她们这边无声道歉。而后像是晓得这桌人是富贵人家的,赶忙带着孩子走了。
福伯也端着馄饨上桌了,这小小的摊子只他一个人,上馄饨的时候分了好几次。
若姐儿看着这老爷爷,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位老太爷为何头发发白还要出门讨生计?他的子女呢?”
法一看了一眼那已经背过身去的福伯,又很欣慰小小的若姐儿能问出这问题来,她也耐心的答着:“去年这时候,福伯的老伴是与他一起的,可不久前那老伴生了一场重病去天堂了,福伯舍不得这个他与老伴忙活了大半辈子的馄饨摊,便不与子女待在一起,还是每日早早的来出摊。”
她也不怕福伯能听见这些话,福伯的耳朵早就不好使了,需要很大的声音才能听得清。
她第一次去公主府偷看芃姬回府的路上,便碰上了这个馄饨摊。她不是被这馄饨给吸引来的,而是那手扶着手的那对头发发白的老夫妻把她给吸引住了。
当时她正为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苦恼,就看见了这般神仙眷侣一样的老夫妻,顿时给了她干涸的心一点水,让她快要灰暗的世界看见了一丝亮光。
看着这样的两个老人,却依旧在珍惜可以一起度过的每一天,当时法一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她不能与芃姬公主白头偕老,可仍然要珍惜可以看见她的每一天。
是以,她后头有空了便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公主府中偷看。
“再不赶紧,太阳都要下山了。”芃姬适时的提醒两人。
法一听了便赶紧用自己眼前那碗中的勺子快速翻动了几遍碗中的食物,还轻轻吹了几下,而后便将自己面前的碗递到了芃姬面前,把芃姬的那晚馄饨给换到了自己桌前。
“殿下多吃些,这热度正好。”
法一带着笑说话,双眼直勾勾的瞧着芃姬,明明就只是在吃个早饭,在她的眼里却像是有着暧。/昧在流淌。
芃姬看着自己眼前的馄饨,好一会儿才默默的执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法一这才将眼神转向了若姐儿,见她睁着两只眼睛看着这边,笑着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才喂起她来。
这是一个闷热的早晨,却是法一往后余生都记得的早晨。这是她第一次强烈的真实的在感觉,感觉她们一家三口的相处。
在法一的世界里,她心中的家便是如当年母亲姆妈在时那般,家人与家人之间哪怕是一个眼神,都是充满着爱的。
去见法引是在法一的廷尉府,这是法引与法思齐长期住的府邸,在成亲前,也是法一住的地儿。
是以,这是上门拜访长辈,其实也是法一带着妻女回府。
法思齐一早就在府门口等着的,她先是跟法一打了招呼又跟芃姬见了礼,还摸了摸若姐儿的脑袋,这才迎了这一行人进去。
引长老因着多年的习惯,平日里是不出房门的,这回见她,也是在她的房间里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