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
外头今天是个雾蒙蒙的天,院内种着数棵辛夷坞树的段家老宅内,一间外边木头窗框都套着铁皮和锁头,地面陷下去一半的小屋子里,一只小手的主人正扒在窗口似乎想向上看。
这只手的骨节这么看上去还很稚嫩。
应该是个孩子。
在他的视力和听觉范围之外,他能听到墙的外头有人在放风筝还有笑闹的声音,他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孩子。
但为了能看看外头到底是谁在玩闹发出笑声。
陷在整一片黑暗中的孩子从始至终才这么一次次狼狈地垫着脚,急切地往外看去。
他想让自己的手能够得着外头,然后抓住那一抹天上若隐若现的风筝,但可惜,这看不见面孔的孩子的每一根手指都瘦的厉害,透着股惨白,也没什么生气,像是没晒过太阳的树苗,所以总也爬不出这扇窗口。
“踏——踏——”
外头有熟悉而可怕的脚步声传来,那一个人小心扒在窗口想看看外头的孩子顿时缩了回来,又伴着脚上清脆响亮的铁链子声钻回了底下的那个小屋子,而等到外头男人兀自推门进来时,就见那个被他关在这儿已经三天三夜的孩子乖乖地躲回了角落里。
(贰)
1720年
兖州
“叮铃铃——”
看到本还趴在铁窗口孩子一看到自己就躲了起来,男人对此一语不发。
在躲在墙角的孩子模糊而晦涩的视角中,他从来不敢抬头真正地看这个男人的长相。
即便他们有着最真实不过,如何也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他应该叫对方一声爹,甚至在今后的许多年里,很多人都曾告诉过他,自己据说有着一张和对方十分相像的脸。
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抱着头一语不发的孩子一辈子留在脑子里的却只有这个黑的可怕的屋子,抽打在他身上的那些痛的要死的铁棍和拳头,对方像恶鬼催命一般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