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的条件不好,风大一些都能将屋顶的茅草吹翻。若碰到下雨的天气,还得在床头撑把伞,方能安睡。
条件与在侯府时相距甚远。但,方羿对他好,这便足够了。
安戈刚从魏平那里逃出来,陡然之间见到最依赖最深爱之人,而这人又同样地深爱着他,最奢侈难得的感情有了同等的回馈,安戈心中难免感慨。
于是他拉起方羿的手,珍惜万分地放在心口,预备将心里的动情的话说与他听,却被院子里蓦然出现的黑衣人横空切断。
十几个黑衣人如洪水般陡然涌来,饶是方羿都猝不及防。
咴————
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不安地抬起,重重落回地面,飞扬起一圈尘土。
安戈看着光明正大走进院门,阻拦他们逃亡之路,并且阻断他与他家猴哥你侬我侬的魏平,心中烧起磅礴大火。
这该死的王八羔子!
就算是要包围,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让他跟猴哥说完情话再进来?
他怒冲冲瞪着来人,一直在心里痛骂着。但下一刻,他再多的牢骚也骂不出来了。
因为往前风光无限的锦衣卫首领,双膝一屈,腾的就跪在方羿面前,额头贴地,言语之间尽是乞求:
“求侯爷,救救大容!”
卫临寰死了,王后杀的。
准确来说,是王后为了让太子提前继承大统,亲手下的毒/药。
她要让太子继位,真正掌管容国大权,需除去两个眼中钉——一个是方羿,一个是封若书。
这计划本来一直在进行,谁知方羿竟然是先长公子的后人,卫临寰还有意让他继承王位,这消息打乱了王后的节奏,直接将计划提了前。
第一步,设计让封若书与方羿互生嫌隙。她故意在卫临寰和方羿密谈那日将人引过去,封若书第二日便到永定侯府兴师问罪,这一步很成功。
第二步,在卫临寰的膳食中下药,令其病入膏肓,朝不保夕。这在太监统领李公公的协助之下,进行得也很顺利。
第三步,诱导方羿与封若书自相残杀。
她的大计便生生停在这里。
她本以为,背负着上一辈的弥天大仇,封若书与方羿断然将对方恨之入骨,但最后,封若书不仅没动手,反而还协助方羿劫了法场,一行人逃之夭夭。
接着,她又生一计,利用静和的密信,给方羿扣上造反谋逆的罪名,彻底断绝二人联盟,同时引诱封若书返回华泱,自入落网。封若书一死,既铲除了她的心头大恨,又令方羿没了盟友无人襄助,一举两得。
本是天衣无缝的好计,但她不知,封若书回来的半路杀出一个霍邦。伪造的密信已飞出去快两个月,连封若书回城的影子都没看到。
王后气急败坏,索性先整顿手边的事务,心一狠,亲手杀了卫临寰,并派杀手秘密清除了所有主张废储的大臣。毕竟,大权在手,其余人再有能耐,也终究是臣。
接着,定下良辰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偌大的屋内,微弱的呼吸如夏日惊雷。
方羿沉声问:“魏平,你可知,你方才的这些,是多严重的指控?”
如若是真的,那么王后及其背后所有的家族宗亲,尽皆要处以车裂极刑。
方羿一面听着魏平的话,一面沉着脸色思忖,手肘搭在木桌边沿,将圆润的桌角握进掌心,指节苍白。
他对卫临寰的感情很复杂,感激、怨恨、敬仰、忠诚,或深或浅,都在他心头留下数道痕迹。
“下官所言字句属实。大王生前千叮万嘱,说......”
魏平低头往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又道:“侯爷若有一日原谅了他的罪孽,便将那枚刻了‘泽’的玉指环放到他墓前,他在天之灵便知道了。”
轰!
方羿的脑中腾然巨响,好半晌才压了下来——那指环内壁的刻字,只有他与卫临寰知晓,除此之外,绝无第三人。
本就阴鸷的脸色沉得更可怕,将魏平先前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询问其间原委:
“为何大王逝世,全国上下一片悄然,丝毫没有消息传出?”
魏平愤恨道:“王后怕节外生枝,封锁了各路消息,打算在登基大典前几日外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