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光线下如果硬要打着手电继续讲戏,对演员的眼睛不好,今天只好就此作罢,众人各自散了。
散伙时雷浮潮远远横了萧凭一眼,萧凭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又看了看他,眉头直往一条线上拧,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雷浮潮剥开一块戒烟糖含住,独自走开了。
昨晚因为不确定萧凭会不会还住在他的房间里,雷浮潮没回房间里住,而是在外面草草找了个酒店过夜,不过看今天萧凭的这副反应,恐怕早就收拾行李搬出去了。
雷浮潮刷卡进门,环视了自己的房间一圈,果然,如他所料,许多地方都比他离开前空荡了很多。
原本两个杯子亲亲密密贴在一起的地方,眼下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杯子了;
原本萧凭放着指导书的床头柜上,如今几乎空空如也,只除了一块他借给萧凭的白色橡皮;
床铺也收拾好了,被褥叠了起来,枕头圆圆鼓鼓,床单上一点躺过的凹陷或褶皱都不存在,垃圾桶没倒,不像是客房清洁进来过。
萧凭以前可从来不爱叠被子。
雷浮潮又剥了一块糖含,按捺下去了抽烟的欲望。他昨晚抽了太多根了,这样下去,是戒不掉烟的。
这个房间仿佛突然间就变得令他很陌生了,他是和萧凭一起走进来打量它第一眼、一起躺到床上睡着、一起站在淋浴头前说笑的。从一开始,他眼里的这个房间就应该伴随有第二只水杯、有夹着自动铅笔的指导书、有萧凭。
他步调缓慢地在房间里仔细徘徊了几趟,突然又寻觅到了一点萧凭留下来的东西。
是一个埋在一堆药盒中间的小盒子。
药盒们被摆成斜立的姿态,有意拱卫、隐藏着中心的小盒子。
雷浮潮心里一动,伸手拂倒旁边五花八门的药盒,把中心的小盒子捞起来打量了一遍外观。
这不是手表盒,手表盒没这么小;戒指盒又没这么大。
盒子的表面是丝绒的,左上角还刺着一个小小的纯金七瓣花针,估计盒子中藏身的玩意价格不会太寒酸。
他一时之间没想出来这会是什么东西。
但总不可能是炸弹。
雷浮潮自认为还算了解萧凭的性情习惯,萧凭是个即使送别人生日礼物、节日礼物,也希望对方能当场尽快拆开的人,不管礼盒包装得有多复杂。
他很喜欢见证自己所挑选的礼物给别人脸上带来快乐表情的瞬间,每次这种时候,都会笑得比对方更开心一点。
想来想去,雷浮潮把这个小盒子妥善地收了起来,暂时没有拆开。
接着他坐在房间里出了一会神,准备等到雨势小一点,叫个外卖。这样的天气,他自己是不太敢走出宾馆去的。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就来电了,只是玻璃窗上雨流如瀑,山岭间绿隐青裹,雷浮潮一边安慰着自己“从明天起连着一周天气预报都说是大晴天”,一边打算去浴室冲个热水澡,刚刚脱掉外衣,恰好有人敲门了。
他动作一顿,披上衣服开门看了一眼。
门口站着一个不情不愿地捧着保温饭盒的程竹。
雷浮潮立刻就想关门,可冷不防眼角又瞥到了一个扒在走廊拐角的墙后,不住偷偷探头往这边看的萧凭。
萧凭:。
雷浮潮:“……”
雷浮潮改变了主意,默默地接过了饭盒,低声说:“谢谢你……们。”
程竹露出松了一口大气的表情,话也不多说一句,飞速转身溜掉了。
雷浮潮状若无意地倚住门,顺着他逃下楼的方向瞄了一眼藏头露尾的萧凭,没料到这次没逮住萧凭,倒是看见了从走廊上另一个房间里开门出来的柳翩。
尽管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在这个剧组里了,当真照面时,雷浮潮依然不免微微一怔。
柳翩,他也有六年没见过了。
柳翩穿一身香槟色连衣裙,无名指上婚戒熠熠,快四十岁的人了,看上去模样还很年轻,只不过举止间的沉着气场是年轻人难得拥有的。
她捏着门卡瞧了他一眼,没发现萧凭,只是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雷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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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看到雷浮潮的时候,柳翩心底也挺感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