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久了,两人该有的默契也在自然地形成,在寂淳去扶着老婆婆的瞬间,宿冉轻轻一跃落到了正欲逃跑的那人面前,在这人猛地一抬头的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这女人不正是问诗么?!
看到宿冉站在她面前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几乎要把她给凌迟了,问诗吓得又开始尖叫,想要逃跑又跑不了,惊恐地看着这个长相俊美实则恐怖的男人,带着哭腔求饶道,“别杀我……”
寂淳也听出了这女人的声音,脸色一冷,扶着老婆婆低声问道,“贫僧先扶您过去,”显然不想再插手这件事,伤害宿冉的,就该得到应有的报应!
现在的问诗可比不得以前了,无论是她身为花魁的时候还是她成为流云堡三少夫人的时候,无一不是打扮的婀娜得体,而现在的她,灰头土脸犹如一个乞丐,本来还算娇俏美丽的脸上有着几道划痕,她的身形有些佝偻,不仔细看真的认不出她了。
宿冉扯出一抹冷笑,犹如地狱魔刹一般声音阴冷到了极致,“受死吧。”话音未落,凌厉掌风就要向那女人劈去一一
“住手!”一声年迈苍老的声音略显急促地响起,正是刚刚坐下扭伤了脚的老婆婆,她祈求道,“公子,放了她吧……”
宿冉仍旧冷着脸,手下刚刚劈出的那一掌硬生生地止在空中,下一刻,他捂着胸口低咳了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这时候他才想起,他的内伤还未痊愈,根本不能随意调动内力。
寂淳见状连忙过去担忧地看着宿冉,眉间带着心疼和懊悔,还不等他说话,宿冉先仰起脸盯着寂淳,一手指着那瑟瑟发抖的女人,冷硬坚决道,“杀了她!”
老婆婆突然喊的那一声,寂淳想起了问诗离开他们后遭遇的一切,再看看问诗现在的样子,突然有那么一刻于心不忍,云慕商死有余辜,是他派人伤了宿冉的,而这女人,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若当初他要是阻止了她的跟随,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就算杀了她又如何呢?不过泄了一腔怒火,更何况那件事已经死了一人了,杀戮真的能挽回什么吗?
寂淳知道他若是救了问诗,他在宿冉眼里就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迂腐滥发善心的人,看到宿冉重伤那一刻,他也想将那些人全部杀了,但是一切都有报应的,宿冉曾经手染无数人的鲜血,他会为他感到害怕,放她一条生路,或许也是一种行善积德吧。
“留她一命吧,”寂淳向宿冉轻声道,希望他能够消解怒气听了他的建议。
“本座要你杀他!”宿冉瞪着眼掷出这句话,声音冷若寒冰,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他就是要杀了这个女人,他不喜欢的,统统要死!
寂淳没再说话,脚步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那问诗看情况转变,趁着他二人僵持的时候拼了命地向后门逃跑,却在跑出门外的时候撞到正要进门的一行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抓她的云子濯。
宿冉一把推开面前的寂淳,冷冷瞪了他一眼,快步就要追过去,却见云子濯自后门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下人,把那问诗按得死死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云子濯看到了寂淳宿冉二人,问道。
宿冉对流云堡的人没有一丝好感,脸上没有一丝要客气的意思,走到一边不做声,寂淳见是云子濯进来了,走上前道,“我二人在此养伤,你这是?”
云子濯看了看被抓住的女人,冷哼一声道,“那天晚上大哥把这女人和云慕商分开各自关到了一个院子里,准备缓几日再处理此事,而就在前几天夜里,有几个黑衣人探入云慕商所在的院落将他杀了,等下人发现后也无力救治了,这几日家里正在操办他的丧事,大哥大怒派人去查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均一无所获,接着第二天晚上那些人又来杀这女人,恰好我三弟经过与那些黑衣人打斗引来了下人,这女人却趁乱逃走了!所以,这几日我也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
寂淳知道云子濯说的黑衣人正是宿冉派出去的,他也不想对云子濯说什么真相,但看云子濯说完朝宿冉的方向扫了两眼,估计也是猜出来了,不过云慕商与这女人的存在都是他流云堡的大麻烦,宿冉去解决了也算帮了他们,故而云子濯也不会再追究下去。
“原来如此,”寂淳点头道。
“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我流云堡照顾不周,不如这次跟我回去小住两日?”云子诚恳地邀请道,看着寂淳眼里有愧疚还有期待。
“明日我二人决定启程,因此贫僧就不去打扰了,有缘再去。”寂淳婉拒道,虽然云子濯是好意,但是他只要想到宿冉受伤是与流云堡有关系,他就无法以平常心对待流云堡的人,况且宿冉也绝不会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云子濯料到他们不会去,但还是觉得失望,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儿时好友,心里难免有些感伤。接着,他朝寂淳宿冉二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寂淳把他送到门口,才转身回来。
等寂淳再回到院子时,宿冉已经不在了,他疑惑地在后院找了找还是没找到,走到药铺子里时,老大夫正给老婆婆擦药酒,见他过来开口道,“公子往前面那条街去了,快去寻他吧。”
“好,”寂淳连忙追了出去,此时夜色己深,幸而路上挂着街灯,还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楚路,他一眼就认出了宿冉的背影,小跑几步追过去,在距离宿冉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跟着宿冉慢慢往前走。
很快,宿冉拐了弯踏上一条宽道,这条街市很繁华,各家店铺门口都挂着绚丽别致的灯,他们从街上回来时还经过这条街,现在这个时候人更多了,男女老少围着喜欢的灯看,街边的阁楼上还有女子在唱小曲儿,甚是热闹。
寂淳仍旧在后面跟着宿冉,担心他与人起了争执,方才在后院他因为动怒调动内力旧伤又发作了,也不知现在可还好。
他正在路上走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宿冉的背影,便听到自他身边走过了两个男子,均是二十来岁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打扮,正悄声谈论着前面的宿冉。
“你看到前面那个孕妇了没?”穿蓝衣的男子撑开折扇半遮住脸,低声朝身旁的好友道“没呀,哪个?”穿紫衣的男子往前望了望,不知好友说的是谁。
“就前面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啧啧啧,模样可真好看,”蓝衣男子收起扇子朝宿冉的方向指了指,小声赞叹道。
“那个是孕妇?”紫衣男子有些错愕,从背影来看怎么也不像个女子,更别提是孕妇了,他问道,“女子么?也太高了些,比你我还高呢。”
“你懂什么?你是没看到她那张脸,本公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没有瑕疵的脸呢,不信咱们过去看看!”蓝衣男子很是笃定,因为方才“孕妇”就是从他身边经过的,那肚子也不小了,身形却很出挑,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没有任何饰物装扮,那张脸在夜色朦胧下显得格外美丽。
说完,蓝衣男子扯着紫衣男子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直往宿冉在的方向冲去,不经意间还撞了寂淳的肩膀一下,寂淳皱眉心想,宿冉再怎么俊也不像女子啊,那人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知道那二人是去看宿冉的,他有些不悦,自然他的脚步也加快了,此刻完全没了想要和宿冉保持距离的念头,他只想站在宿冉的身边,其他一切,再说吧。
宿冉一早就知道后面跟的是那和尚,心里的不爽和怒气随着夜风吹过,也淡了许多,索性就在这街上逛逛吧,正好今日是灯节。正走着,他看到前面一个小摊旁围了许多人,像是在猜什么灯谜,难得的,他也有点兴趣想去看看,于是也上前去凑了个热闹。
只见有个年轻的公子哥取了架子上挂的一只灯,朗声读出灯谜的谜面来:“谜面不着一字。(打一中草药名。)”其他人都开始低头想起来,突然人群中出现一声“白芷”!众人纷纷恍然大悟,赞叹道“不错不错,正是白芷。”
猜出灯谜的男子走上前来,小摊的主人连忙笑道,“猜出来了这灯便是公子的,由公子送与心上人。”说着,取了这盏灯递给那位公子。
那男子接过后很谦逊地一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转身将手中的灯递到身后的一位姑娘手中,柔声道,“王姑娘,在下送与您,不知您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