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些人还是不信,妙音师太道:“你说的也太过离奇了,这不会是你为了给天璇道长滥杀无辜找个借口,才临时瞎编出来的吧!”
张驰无奈地说:“如果我要编,一定会编出一个更可信的故事,干嘛编一个这么离奇的。”
妙音师太道:“你们无缘无故地不知所终,天璇道长又一回来就不由分说地杀人灭口,这实在是令人心生疑窦。”
“如果我说的都是编的,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张驰指了指那几个黑瘦黑瘦的猎人,这些龙潭底出来的猎人并不知道中原门派势力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很实在地点着头为自己的恩人辩白:“他说的都是真话。”
“天璇道长是陆某的救命恩人,我信得过他的人品。”陆知乾也过来为他们说话了,“张驰,你且过来,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陆大将军把张驰叫走了,慕流云也跟着门人去沐浴更衣,其他人当然没有那个雅兴,为了一个有些可疑的苗人特地去找上清宫的麻烦,也就窃窃私语地散去了,至于阿武的尸身,自会有人收敛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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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营地里面传闻张驰被蛊惑投敌,陆知乾可是半点都不信的,他本来以为张驰多半是私下出去查探情况的时候不幸遇了害,不然按照这小子的性格,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是爬都会爬回营地来的,想想这个颇有天分的年轻人就这样英年早逝,陆知乾和薛白松也是心痛惋惜不已。
好在最后他们的担心并没有成真,不过张驰所说的奇遇,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陆知乾也觉得太过离奇,他难以置信地咕哝了一句:“世上竟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隐瞒过将军。”张驰拍着胸口保证道。
“哦,是么?”陆知乾横了他一眼,这几天来也是难得遇到一件高兴事,便带了笑意故意逗他道,“那你告诉我,你和天璇道长究竟是什么关系,可以让他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
“这个,呃,呵呵……”张驰给出了一个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说破的笑脸,从怀里掏出了龙潭底的人送给他的那张皮来转移话题,“对了将军,这就是我说的隐月宫地图。”
陆知乾拿过那张皮铺在腿上仔细看了起来,张驰趁机问:“将军,我走了之后,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红莲教的人,他们派出了血奴,而且……这次派来的血奴就是上次突袭的时候从营里抓走的人,这些人已经完全不认得自己人了,只管绑着火油罐不要命地往营地里冲。面对着昔日的亲友,有些人毕竟做不到当机立断地痛下杀手,还傻乎乎地试图唤醒他们,所以没能挡得住,连百足长老也被他们劫了回去。”陆知乾叹了一口气,“后来,火势就控制不住了,我只好下令撤出营地,营房、粮草和物资只抢出来了一小部分,大多都被烧毁了。”
虽然只是短短数句话,张驰也足以想象当时的惨烈:“那……人员损失大吗?”
陆知乾摇了摇头:“或许是忌惮我们人多势众,又提前安排好了防守,红莲教没有趁此机会大举进攻,虽然发生了一些打斗,可他们的死伤并不少于我们,如果你在营地里看见没有收敛的焦黑尸体,那基本上都是他们的人。”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明智的举动。”张驰说。
“确实。”陆知乾对张驰的敏锐赞许地点点头,“我也不相信此番红莲教的人准备得如此充分,目的仅仅是为了烧掉我们的营房这么简单。虽然营房被烧确实对我们有些打击,风餐露宿对众人的身体状况和士气来说也有不利影响,但伤不到我方的根基,顶多花上十天半个月,我们就能重新调集物资送进山谷里来。倒是那个被天璇道长杀掉的苗人向导,在营地刚被烧毁,大家惊魂未定的时候来找我们说,他在附近山里发现了一个可以暂住的洞窟,我还亲自去看过,那洞穴宽阔、干燥又干净,很适合我们临时小住几日,但实际上那处却是暗藏杀机,你可猜得到其中的原因么?”
他有心要考考这位薛军师的得意弟子,张驰便凭着自己野外生存的经验猜测道:“莫非是因为不通风?”
“正是。”陆知乾点点头,“我一看那个洞穴之中完全没有野兽生活过的痕迹,就感觉不对劲,细看之下,那洞穴只有一个出口,瘴气极易聚集在这种不通风的洞穴中,如果我们因为营地被烧,受不了风吹雨淋住了进去,怕是要在睡梦之中不知不觉地被毒死了,而且就算其中的瘴气不会置人于死地,只要红莲教将出口堵住,点燃有毒的柴草,让浓烟灌入洞中,我们也无人能够生还。当时我们只是打消了住到山洞里去的念头,还没有怀疑到那个苗人向导的头上,因为即使是我们自己的斥候出去探查,也很容易将这个洞穴认做是一个完美的避风港。幸好白松之前就提醒了我,说红莲教如此大费周章地烧毁我们的营地,其中必然有诈,十有八九是想逼迫我们搬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让我多留了一个心眼。”
说到薛白松,张驰看了一眼一直在草棚的角落里裹着被子睡觉的军师,他们进来说了这么久的话,军师也照睡不误,这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日间小憩了:“将军,军师他这是怎么了?”
陆知乾伸过手去给他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道:“白松自从上一次中了毒狼草之毒,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次在我们撤离营地之前,他又吸入了不少烟气,如今被迫露宿荒野,风吹雨淋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想让他好好休息,他也不肯,成天殚精竭虑地想着怎么攻打隐月宫,再让他如此劳心劳力下去,只怕是要出事的。所以我叫大夫给他开了安神的药,骗他吃了下去,今日之内应该是不会醒了。”
张驰咋舌道:“按军师那个脾气,醒了以后肯定跟你没完,将军就是将军,胆色果真不是常人能比,请容许小人对您的勇气致以十二万分的敬佩。”
第91章百花峡谷(七)
“他要怎么发脾气也只能等他醒了之后再说。”陆知乾早就习惯了张驰的没大没小,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臭小子不要忙着幸灾乐祸,如今进攻隐月宫一事陷入瓶颈,白松这个样子又帮不上什么忙,我头都要炸了,你一向鬼点子多,赶紧帮着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突破的地方吧。”
张驰惊讶地问道:“我和流云受困谷底这十几天里,难道营地这边就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倒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陆知乾站起来说,“正好我打算再去看看地形,你且随我来。”
陆知乾带着张驰和几个亲兵走了一段路,从一条显然是最近刚刚搭建的绳梯爬上了近乎垂直的崖壁。
等他们爬到了山顶,陆知乾指示他压低身子小心隐蔽,然后指给他看远处的某个方向,从这里看过去,透过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已经隐约可见一段长满青苔的古老城墙和城门上巨大的石头雕像,张驰惊奇地道:“难道那里就是隐月宫?可比我想象的要大多了。”
“是啊,当年也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奴隶,才在深山之中建造起这么大的宫殿来。”陆知乾说,“这些日子我们牺牲了不少江湖好汉和军中密探,才总算是找到了隐月宫的确切位置,有了你这误打误撞得来的隐月宫地图,我们至少不会对里面的结构一无所知,但是要怎么进去,依然是个大问题。”
张驰也注意到了,从他们藏身的山尖到隐月宫根本就没有路,除非是可以高来高去的绝顶轻功高手,不然唯一可以进出的就只有修筑在下面半山腰上的一条木头搭建的栈道。而那条栈道张驰不用亲自走一遍也知道有多凶险,从栈道往上看是刀削斧凿一般的崖顶,往下看是激流澎湃、乱石嶙峋的山溪,一旦跌落下去,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所以,这栈道有什么问题吗?”张驰问道。
陆知乾皱着眉,忧郁地说:“从这里可能不太容易发现,你仔细看看栈道对面。”
张驰眯起眼睛努力地分辨着,栈道对面的山壁离栈道只有不到十丈距离,而山壁上似乎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黑乎乎的小孔。
那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难道说……”张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挖空了对面的那座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