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以后,慕流云又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再醒过来的时候,张驰就躺在他身边补觉。
慕流云已经没有一点睡意,也不想起来,就在近距离默默地看着张驰的睡颜。
他会如此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去救张驰,慕流云自己也没有想到。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闯进他生活中的年轻人已经变得这么重要了?
说起来,他此前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关注过张驰的相貌,此刻左右无事,静下心来细看之下,才觉得张驰其实长得不错,眉目端正,唇红齿白的,若不是被塞北的风沙磨砺了多年,平添了几分军旅中人的硬朗,他的长相甚至算得上清秀。
再往下看,兽皮毯子下面是这个年轻人壮实的身躯,皮肤微黑,乳`头是褐色的,胸口和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看起来充满力量感,即使睡觉时放松了身体,也还能看出一些肌肉的轮廓。
其实张驰的体型偏瘦,又因为常年苦练外功有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这使得他身体的肌肉看起来特别明显,用力的时候连肚子上有几块腹肌都能看得分明,慕流云论力气并不比他差,可是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硬朗。
“嗯……?”被不断触摸的张驰终于醒了过来,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了流云……要做吗?”
“不要。”慕流云说,“我就是想看看你。”
张驰清醒了一些,想起慕流云现在伤势没好,确实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但是慕流云难得一次主动地摸摸他,还是让他有些开心:“你看吧,只管看只管摸,不要钱。”
慕流云轻笑出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你还活着,真好。”
话语中包含的情感让张驰顿时感动莫名,他抓住了慕流云的手激动地说:“你不知道,我刚在水潭旁边醒过来的时候,到处都看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葬身水底了……我这几天一闲下来就忍不住会想,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慕流云温言道:“生死有命,每一个人最终的结局都不外如是,我若死了,你好好活着便是。”
“我怎么可能会好,根本不可能!我以为经历过这些年的沙场征战,我早已经看惯了生死,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心这么软弱。”张驰握住慕流云的手放在心口,“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我尽量。”面对这样赤忱的关心,慕流云也觉得心头暖暖的,不禁回以微笑,“不过,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危险。”
“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绝不叫苦。”张驰认真道,“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嗯,这可是你说的。”慕流云轻笑,“那以后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是说,之前那种程度,还是你手下留情的结果?”张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迟了。”慕流云无情地说。
张驰抱着头像模像样地哀嚎起来,还差点滚下床去,慕流云伸手捞了他一把,他才安分下来不再作怪,但也不想起床,就躺在床上和慕流云絮絮地讲述这个山谷里的所见所闻。
“以前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我得在山林里过与世隔绝的日子会怎么样,那时候我觉得以我这一身杂七杂八的本事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看了他们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张驰嘴巴一刻不停,免得自己想入非非,慕流云好像突然开始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了,时不时地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张驰也不敢摸回去,现在慕流云的身体经不起任何折腾,惹起了火到时候苦的还是自己。
“有那么难吗?”慕流云接着他的话问。
“短时间地呆上几天倒是不难,长时间的话,你看看他们就知道了。”张驰说,“这里弄不到棉花和桑蚕,只能找到野生的亚麻,所以他们就只能穿兽皮和粗麻布的衣服,也找不到农作物的种子,只能靠捕鱼和狩猎为生,有时候采集一些野菜和野果,房前屋后的几株野生猕猴桃已经是他们唯一能种的东西了。他们没有铁器,也没办法炼铁,就用砸尖的石头当工具,拿兽骨磨成的箭头来捕猎。我听说最初被扔下来的人当中也有能识字的人,可是没有笔墨,连刻字的刀都没有,那些没有什么用处的文字便慢慢地失传了。你看,也就几代人的时间,他们就过回了跟野人差不多的生活,可见其艰难。”
“……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吗?”慕流云有些担忧,他可不想过野人的生活。
“怎么可能呢,天上又没加盖,他们出不去是因为他们不会轻功啊。我已经看过了,有几处绝壁,以你的身手应该是能上去的,不过一切都得等你身子养好了再说。”张驰说,“到时候还可以把他们也救出去。”
“这些人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出去以后靠什么谋生呢?”慕流云有些为他们的将来担忧,毕竟这些好心人曾将他带回来悉心照料,“若是他们不怕路远,或许我可以带他们去华山。”
“不用那么麻烦,他们个个都是顶尖的猎人,在这种鬼地方都能活下来,到了哪里不能活?到时候我给他们找个山林多的村子定居,村民们会很欢迎厉害的猎户的。”
慕流云道:“我怎么记得一般村落都不喜欢外人定居,每每有难民经过,都恨不得给打出去。”
“有些村子是不喜欢外人,可是猎人又不跟他们抢田地,而且有了厉害的猎人,他们就可以用盐和布换到肉吃,庄稼地也不容易被野兽破坏,猎户多的地方,老虎狗熊都不怎么来。”张驰说,“到时候村里的姑娘小伙们,肯定个个都抢着跟他们结亲,也省得塔玛林族长成天惦记着把女儿嫁给我们。”
慕流云心知张驰肯定不会答应,因此也不介怀,还笑道:“哦?他打算把哪个女儿嫁给你?”
“两个,而且两个都是既嫁给你,也嫁给我,还有另外几个姑娘,包括已经有孩子的妇人,也都要嫁给我们两个。”张驰惊叹地说,“这里的婚嫁风俗太奇怪了,比苗疆有些村寨的走婚习俗还吓人,男的可以娶好几个妻子,女的也可以嫁好几个丈夫,想来是人太少了,又没办法跟外界流通,导致子嗣艰难,才会变成这么奇怪的婚俗,这下好不容易来点儿新鲜的血液,他们可是万万不能放过的。流云你要是不快些好起来,你相公可得被他们绑去当种马了。”
慕流云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便一本正经地板起脸道:“谁相公?”
“我,我相公这么俊,可不能被她们给占了便宜去。”张驰说怂就怂,毫无二话,“流云,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嗯……”慕流云应了一声,其实他依然没什么胃口,但是吃了东西以后好像身上就有力气些了。
张驰见他终于想吃东西了,也很是高兴,利落地穿了衣服出去觅食。
他走了以后,慕流云有些吃力地撑着床坐起来,开始打坐运功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