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原因的怪病,大夫也束手无策。”慕流云说,“对我而言倒是不要紧了,只是这种病很可能会随着血脉流传,我若是留下了后代,我的后人未必会有我这般的幸运,能遇上师父这样的高人,自幼悉心教导传授武学,到了会发病的年纪已经能够自行压制。若将他们带到这世上来受这病痛之苦,岂不是作孽?”
张驰心情有些复杂地在慕流云身边坐了下来,慕流云因为不想留下后代而不近女色,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他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却又有些替慕流云感到可惜:“你这么厉害的人,却不能留下自己的子嗣,会不会觉得挺遗憾的?”
“上清宫中多数人都是潜心习武修道,终生不婚不嗣,没什么好遗憾的。”慕流云看着他,声音平静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对,除了不能生孩子,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生孩子这点也挺好的。我以前没对你动过这个心思,你既然说试试,那便试试吧,不论如何,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张驰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感动,他抓住慕流云的手,郑重承诺道:“我绝不会辜负你。”
“别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你又不欠我什么。”慕流云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他,而是犹豫了一下以后,也反握住了张驰的手,“你我之间,本来就是最简单纯粹的关系,若是今后依旧互相喜欢,就在一起生活,若是觉得不愉快就各自分开,也不必像有些凡俗夫妇那般,即便日日争吵还要绑在一起。”
张驰赶紧说:“我一定会对你比任何人都好,不会让你觉得不愉快的。”
“我相信你会对我好,就像之前一样,只怕你将来会后悔。”慕流云又转头看着晨雾中的山峰,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现在看我,只觉得什么都好,说不定以后你就会厌烦了,我这人其实挺闷的,性格也不好,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不像你懂的这么多,到处都能交到朋友。”
“那有什么,武功好才是真厉害呢,以后,我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张驰抓着慕流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眼神里满满地流淌着幸福,“真像做梦一样,该不会我突然醒过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吧?流云你快亲我一下,让我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笨蛋。”慕流云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疼啊!轻点!”张驰发出了夸张的哀哀叫声,慕流云就松了手,带着一点犹豫地,探头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
“这可不算,至少也得这么亲。”张驰一下搂住了慕流云,就是一个热情洋溢的深吻。
慕流云依然僵硬着,甚至可以说是在忍耐着,没有推开他。
张驰可以感觉到他态度里的抗拒和忍耐,也不想做得太过火引起慕流云的反感,亲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他,慕流云用手背擦了擦嘴说:“快去洗把脸吧,等会儿该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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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驰依言去洗漱,走路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梦游一般飘飘然的。
铤而走险的强势告白不仅没有得来一顿好打和再不相见的结果,反倒应了那句张驰不知道从哪部兵法里听来的老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慕流云不仅接纳了他的感情,还纵容了他的亲昵行为,虽然看起来有些勉为其难,但张驰相信用不了多久慕流云就会习惯这一切的,毕竟都是男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慕流云当然也不能例外,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必能让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就算慕流云现在对他也就比“朋友”之情稍微复杂那么一点儿,更多的时候只是别扭地忍耐着他的亲昵行为,张驰也已经很知足了,慕流云的性子淡漠,但对他并不是毫无感觉,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他诚心相待,终有一天流云也会喜欢他的,就像他喜欢流云那样的喜欢。
现如今红莲教在青云镇没讨着便宜,已经偃旗息鼓,慕流云也终于可以过几天安稳平静的生活,正好张驰因为余毒未清还需要在清风阁中疗养一阵,这不正是他们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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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驰生性喜欢到处乱跑,见识不一样的人和事,慕流云却更喜欢简单规律的生活,张驰本来还以为他是睡不着才起这么早,一问之下才知道,在清风阁的时候慕流云居然每天都和今天一样,天不亮就起来打坐修炼。
他会先空腹修炼上一两个时辰,等到太阳升起时,就有上清宫的弟子运起轻功攀爬数千级的台阶送早饭上来,午饭和晚饭也是一样,而且每一次送到的时候饭都还是热的,这大概是上清宫考验和锻炼门下弟子的一种方式。
张驰在躺着不能动的日子里也留意过,每一天来送饭的都是不同的弟子,也就难怪慕流云在上清宫呆了这么多年,除了师父以外跟谁都亲近不起来,对于不是那么擅长认人的慕流云来说,大概每一天看到的都是从没见过的新面孔吧。
今天来的也是个生面孔,他们吃饭的时候,那个弟子就在院子里生起小火炉给张驰煎药,然后又去收拾房间,收拾完房间出来以后就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张驰。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张驰边皱眉喝着奇苦无比的草药边问,他已经提前动过了手脚,应该不至于会被人看出些什么不太雅观的痕迹来。
“太师叔昨晚没睡在房里吗?”那个弟子疑惑地问,“他的床铺好像没动过。”
张驰猛地被药呛了一口,咳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明显的纰漏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脑子一定是被毒傻了。
他担心地看向了慕流云的方向,吃过早饭后慕流云又在那块面向群山的石台上打坐练功了,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在背后说些什么。
一直打坐了半个多时辰,那个小弟子也收拾完毕,抱着慕流云昨天换下的衣服下山去洗了,慕流云就开始在清风阁门口那块不大的平地上舞剑,只要天气不是特别糟,他都会花整个上午的时间练剑。
张驰见过很多次慕流云打架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练剑的身姿,当真算得上“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将上清宫剑法的力与美展现到了极致,看得张驰蠢蠢欲动,只恨不能过去一起练。
这些时日里他已经闲得骨头都要生锈了,可慕流云谨记着大夫的嘱咐,坚持不让他做什么大的动作,当慕流云打坐休息时,张驰就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些天他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能动的时候也只能在清风阁旁边走来走去,下山的路实在太陡峭了,他身体没好的时候可不敢乱爬,再加上心情的焦虑和抑郁,张驰一直没有那个心思去留意周围的环境,现在他才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慕流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如果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去欣赏,这里当真是如同仙境一般,上清宫的位置已经在华山的半山腰上了,清风阁更是夸张,修建在了高耸入云的山尖附近,也不知道当初将这些建筑材料运到这山顶上来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天气晴好的时候,从清风阁可以俯览上清宫恢弘的大殿和亭台楼阁,看上去只有蚂蚁大小的弟子们列成整齐的方阵,在空地上习武练剑。而像今天这样半阴不雨的天气,从这里还能看到云海奇观,让人恍惚产生了一种住在云端之上的感觉,也难怪慕流云总是带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说这是神仙的居所丝毫都不为过。
第64章执手之约(四)
有的时候,大片大片的云雾就像流水一般,顺着陡峭的山势从高向低渐渐下滑,张驰在慕流云练剑的间隙问道:“你的名字会不会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