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睡。睡了好久了。”许庭深一时哑然,窗外阳光正好,顺着两扇窗户隐约照了进来。许庭深的眼睛蓦地亮了亮。
“那我推你出去走走?”
今儿真是艳阳高照。阳光懒洋洋的,像撕裂的丝绸缎子,一条条垂落在人身上。许庭深在办出院的手续的时候,顺手买了轮椅,就是为了让邱示君行动方便些。他把轮椅推出来,接着又打开窗感受了一下风力。许庭深折回卧室,拉开衣柜替邱示君挑了一件厚毛衣出来。
“虽然是太阳天,但是风还是挺大的。”许庭深又蹲到邱示君的面前帮他套毛衣,邱示君闷声不吭,任凭许庭深给他穿毛衣。
“还有围巾。”许庭深又扯过围巾放到腿上,他细心地对折了一下,然后抬手绕到邱示君的脖子上,他垂眼认真系结的样子,让邱示君呼吸错乱。
“.....”邱示君的身体蓦地一空,他被许庭深打横抱了起来。他的右手下意识地去搂许庭深的脖子,许庭深眼观鼻鼻观心,眼神只敢往别处盯。邱示君的呼吸就在他的侧脸旁徘徊,目光明明是飘忽的,但是许庭深却觉得太灼热了,灼热到他不敢转头。
“....”许庭深终于把邱示君抱到轮椅上坐稳,起身的刹那,他们的嘴唇险险擦过。两个人其实都肉颤心惊。
先一步往后撤的是许庭深。邱示君的眼底比之前更显黯淡。
许庭深推着邱示君去了附近的公园晒太阳。许庭深以很慢地速度推动着轮椅,他时刻注意脚下,避免有小石子绊着路。邱示君现在很反感人群,只要周遭的声音一旦多起来,他就心慌气短。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公园里的人并不多。
他们路过小荷塘,花儿都谢了,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奇迹般地有不少小金鱼,它们甩着尾巴荡起一个个小水花儿,邱示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许庭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附身轻声问:“想喂它们吗?我去买鱼食。”邱示君眨了眨眼睛没答话,许庭深就当他默许了,走到旁边的小卖铺里去买鱼食。
邱示君的眼神一路追随,追到许庭深和老板讲话、追到他掏出钱包、再追到他接过鱼食才收回。
许庭深折了回来,他蹲下来,先把塑料包装拆了,把鱼食倒到手心后再拉起邱示君的手,放到他手里。
邱示君用手指搓了搓鱼食,然后拿了几粒往小荷塘里丢。小金鱼立刻就蜂拥而上,邱示君又继续往下抛,越来越多的小鱼围了上来。许庭深把鱼食不停地递给邱示君,邱示君的眼睛渐渐亮了些,直到他看见有有两条小鱼的尾巴缠在了一起,他竟然笑了出来。
许庭深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抬起了头。邱示君的脸颊过分凹陷,但不影响他笑起来时会陷下去的酒窝。许庭深看呆了,鼻腔一瞬间就酸了,他匆匆忙忙地瞥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庭深,你看那两条鱼。”邱示君叫着许庭深的名字,许庭深的心被玻璃戳塌,他回头盯着邱示君的侧脸,喃喃地应和。
“看见了.......我看见了....”
小鱼似乎是吃饱了,剩下一些细碎的鱼食飘在水里。邱示君的掌心还向上摊着,许庭深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地去口袋里掏纸巾出来,他抖了一张,然后轻轻地拉过邱示君的手。
邱示君手一缩,许庭深捏紧了纸巾小声地说:“我帮你擦擦手。”
邱示君于是不动了,他颤了颤睫毛去看许庭深。许庭深的左手虚虚地搭着他的手掌,右手捏着纸巾轻柔地擦着掌心里的碎屑。
许庭深抬头冷不防地坠入邱示君的眼睛里,像一汪云海。黑水退了潮,显现出他原本透亮的底色。
许庭深被一击毙中,那感觉和他二十岁时确认心动相比要来得更汹涌。
“我们回家吧,天暗了。”许庭深低垂着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邱示君淡淡地嗯了声。
“今天累吗?”许庭深推着轮椅往回走,邱示君单手紧了紧毛衣,他小声地答:“不累。”
他们穿过了马路,身后车水马龙,偶尔有自行车摇铃的声音响过。途径一家装修可爱的奶茶店,邱示君突然抬了下手,许庭深刹住车倾身问他:“怎么了?”
“我想喝这个。”店门口有两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正一人一杯奶茶,她们边喝边聊天时不时还夸张地大笑几声。
许庭深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说:“真的想喝呀?”
邱示君侧过头,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呼吸都快缠在一起了。邱示君却没躲,他睁着眼睛点了点头。
于是许庭深就把他推到了角落,确保他不会被周遭人挤到。
“那我去买,等我一会。”许庭深温柔地说,他现在同邱示君讲话都习惯性下蹲,这样邱示君看他的时候就不需要仰视,只需要下垂目光。
邱示君目送许庭深进了店门,他的右手下意识地去抓左手。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动作。
许庭深快速地扫了眼菜单,邱示君喜欢甜的,但又不喜太甜的,最好是半糖再掺点椰果。他还喜欢喝冰的,但是明明胃不好。
邱示君盯着自己的鞋子看,都快望眼欲穿了,许庭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小心烫,君君。”隔热纸杯被塞到手心里,一股热流顿时从掌心传了出来。盖子已经被打开,邱示君拿起来喝了一口。
“好喝。”邱示君舔了舔嘴唇说,许庭深笑了笑,他刚准备站起来,邱示君把杯子往前一送说:“你喝一口。”
“.......”许庭深愣了愣,邱示君还举着杯子。他见许庭深没反应,心里忽然一沉。
但下一秒许庭深就伸出了手。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邱示君的手指,然后接住了纸杯。
纸杯只有一个小开口,所以许庭深只能就着邱示君喝过的地方,顺着喝一口。奶茶浸入喉底,许庭深吞咽困难。邱示君的眼睛粘在他身上,一寸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