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斌听到常颖声音的那一刻已然方寸大乱,慌慌张张地说:“不是,没有,你下来干嘛,你快上去!”
“我知道你有事瞒我。”常颖强作镇定,“我们……夫妻俩有点事,苏姐你能不能……”她眼睛转向厨房,“先去里面?”
苏姐垂眼俯望瘫软如泥的小侯爷,摇摇头,一言不发地拉上陈溪进厨房。
*
关上沉重的金属门,陈溪用眼神询问苏姐“怎么”。
苏姐没说话,下巴一抬指向餐台后穿雨衣的人。
陈溪一开始没领会苏姐的意思,那人抬手抓了几下,才摸到帽檐,摘下雨帽,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兔子?”
星琪用力按着突突跳动的后脑伤疤,“是我。”
她其实没听清陈溪叫她。
这跟她的设想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想的是,进了房间,伪装自己是杨小米,全程围观,等匿名投票结果出来,给博士打个措手不及。
但实际情况并不受主观意志转移。
进去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博士是谁了。
没错,博士有且仅有一个。
他就那样漫不经心地望了她一眼,仿佛透过匆忙仓促的伪装一眼看穿她不是杨小米,而是他多年的奴隶。
那个人……
无数画面在眼前交错,一道道声音冲击鼓膜。
她看到那人眼中的讽刺,唇角的冷笑。他举起杯子,甚至示意性地朝她倾斜。
“可以啊兔子,还敢明目张胆回来。”
后脑冷不防被人糊了一巴掌,不重,但随后被人像揉毛团似的狠揉了几把。
星琪嘤嘤嘤地求饶,然而陈总犹不解气,食指甲盖“啪”地弹上脑门,“哭丧脸干嘛?你还觉得委屈呢?”
“不委屈。”星琪护着脑袋,手指窗台上方的摄像头,“就是,那个……”
陈溪倏地缩回手,转身低头瞪她,“还敢告状?”
星琪:“……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陈总教训的是。”
话说回来,没打招呼拿走博山炉和玉佩是她的错,于是诚恳地跟陈总道歉,说这两天会有人联系她还东西。
“完璧归你许老师,完炉子归我。”陈溪说,“磕坏一个角赔双倍,听到了没?”
星琪怂怂点头,接着,小声地说谢谢。
要没有陈溪,她可能一时半会回不过神。
即便过去那么多年,有些东西随着记忆的完全复苏,慢慢浮出水面。
她差点儿一头栽进过去的梦魇。
博士有无数种手段让她去偷东西——
比如如果她不照做,会有很多小孩饿肚子;
再比如,自己做错事由他人代为受罚:刚去公社,她因为怀念爷爷半夜偷哭,结果带她的大姐姐唱了一晚上的摇篮曲,唱到她嗓音嘶哑,让星琪毛骨悚然,之后再也不敢哭;
还有一次,她想逃跑,结果被罚跪的仍是他人,照顾她的哥哥被罚去曝晒烈日,那位哥哥因脱水被送去急救,后来再也没见到过。
无依无靠的孤儿想要摆脱他人的控制,太难。
控制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把她教化成听话的木头人,太容易。
星琪忍不住去想,到底是因为博士是个操控人心的高手,还是她的意志特别薄弱以至于博士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