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小院,柯蓝把胭脂交给顾清韵,说:“小姐,掌柜的说,没有问题,但是万一二二爷不在马车上呢?”
顾清韵听柯蓝说已经派人过去,眉头才舒展了点,万一因为她一时莫名的心软,导致这条线废了,或者达不到预计的效果,那她真的要后悔死。
柯蓝知道人就在马车上,甚至已经被翻下来了,但是她的人设不允许她知道的这么多。
而且她也好奇,顾清韵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夫人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把顾康永弄出去呢?把尸体藏在永寿堂,谁也想不到,也不敢去找,夏天有冰,且冻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往院子里埋,多安全。
顾清韵低低笑了两声,握着柯蓝的手说:“能弄出去,自然还是外面安全得多,藏在这府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打扫的下人看见了,而且,那毕竟也是她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不能给他伸冤恐怕已经叫太夫人心里难受了,怎么能不让他入土呢?”
人是很复杂的,就算太夫人铁定了心要把这件事压的风平浪静,就算她已经做好了盘算要对不起顾康永,可作为母亲,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在这个范围内,尽量的做点什么,好抵消心里的愧疚不安。
一如当年没有对她斩草除根。
“这府里的人,心机阴狠都有,可还是不够毒辣,瞻前顾后豁不出去。-------”顾清韵端坐着,巧笑嫣兮看着柯蓝,说:“我教教她们,杀人应该怎么杀。”
没过多久,太夫人那边有丫鬟跑了回来,四处找爵爷,可爵爷这几天在外面也不常着家,家里当家的不在,二爷也没了,下人无奈之下,只得找了郡主跟张氏,说太夫人已经被官差带走了。
郡主听罢,翻了个白眼骂道:“蠢驴!”
嬷嬷皱眉,低声说:“郡主,如今,您还打算留在伯爵府吗?”
郡主面无表情的板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给我娘送个信过去。他还没回来?”
嬷嬷应了一声,说:“没有。”
郡主垂眸,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出了事,就躲出去,等过段时间回来,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呵,跟他娘真是一路货色。”
嬷嬷劝道:“听说尸体当街被狗拖了出来,被冰捂着虽然没烂臭,但也有味儿了,官差到了之后发现是太夫人,又专门叫来了刑部的人,当场就都给抓走了,这事无论如何,太夫人是逃不过的。”
“我知道,给我娘送信,就说……说我这两天就回去。”
张氏那边收到信,瞬间就泄了气,她呆坐着也不动,也没什么反应。
报信的人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二夫人?”
张氏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缓慢的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没想到,事情会暴露的这么快,她的所有谋算都还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了,也没想到……顾康永竟然真的藏在太夫人那里。
这几天日日夜夜,她是怎么面对这个死去的儿子的?
张氏沉默的坐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来,其实她真的早就对顾康永没有感情了,当年的那点心情早就磨的一点都不剩了,可此时,听说顾康永被拖下来,她竟然出乎意料的松了口气,好歹,死了也不是悄无声息的,或许也有可能给他找个公道呢?
暂时还要等等。
柯蓝去前面转了一圈,假装打听了这件事,回来跟顾清韵说:“二爷竟然真的在车子里,太夫人这会儿已经被送到刑部了。”
顾清韵嗯了一声,问:“父亲在家吗?”
柯蓝说:“爵爷不在,郡主那边也在找爵爷呢,二爷当街被翻了出来,这事儿都已经传开了,外面都在议论,太夫人带着二爷的尸体是想干什么。”
连伯爵府都人心惶惶的,下人们平时都只管干好自己的活,伺候好主子,身边小姐妹有死的有卖的早也觉得正常了,可现在主子死了,心里就没了底,加上听了外面的传言,什么说法都有,乱七八糟十分神秘。
一传十,十传百,郡主也回娘家去了,二夫人整天在屋子里不出来,二少爷疯了一样,去刑部见了二爷的尸体,等仵作验完尸,就挪出去给埋了,既没有停灵,也没有操办,顾仲元不知道要怎么办丧事,张氏也无心高调处理,就匆匆下了葬。
张氏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十分憔悴。
顾清韵也到场了,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顾仲元身后。
顾仲元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看着墓碑,低声问张氏:“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氏没吭声。
顾仲元声音颤抖,鼻音浓重,眼眶里憋着泪花,红了一圈,却没有落下来,只艰涩的扯了扯嘴角,说:“我知道你跟爹不好,但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祖母说爹跟大伯父打了一架出门了,你也这么说,你们是串好的词,故意来蒙我的吗?”
张氏垂眸,看着墓碑上顾康永的名字,叹道:“你长大了。”
顾仲元忽然就崩溃了,转过身来,抓住张氏的肩膀,怒道:“非要我这样才能长大是吗?我早问过,为什么,为什么不你说,为什么祖母也骗我?为什么我爹会从祖母的车上下来!”
张氏被摇晃的站不稳,头上戴着的白色绢花也慌了两下,她身边的丫鬟赶紧护着,劝道:“少爷,小心,夫人也有难言之隐啊。”
顾仲元冷着脸,瞪着她问:“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