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映敏说着说着,直接泣不成声起来,“江南的百姓是真的苦啊……”
顾夕照也跟着抹了抹眼泪,“本宫在宫中锦衣玉食,没想到江南的百姓却是如此之苦。江南水利乃是利在千秋的大业,可不能让百姓倒下了。”
顾夕照看了赵三思一眼,随即看向昌平侯,“今日徐大人既然说起这事了,本宫在这里,也当着诸位表个态,皇上兴修江南水利之事,本宫作为皇后也好,还是作为大昭的一份子也好,都是支持的。本宫无能,替百姓分担不了多少,唯有贡献自己的一份心意。”
“本宫的父亲昌平侯,是个清洁廉明之人,当日皇上给了顾府的聘礼价值近六百万两,父亲分文不收,聘礼皆当了本宫陪嫁。除却一些器具和宅子田地没法子,剩下的白银黄金以及一些珠宝,本宫全部捐给江南兴修水利一事上。”
第135章
这场中秋佳宴,顾夕照其实只是为了她父亲昌平侯,为了从他那里要回小傻子为她挥霍出去的金银珠宝。对着这些世家哭穷,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三个月过去了,昌平侯就当忘了那日提过的事,而她并不想夜长梦多。她顾家,早已是京城里最名声赫赫的新贵,无须这些金银珠宝再来锦上添花。
她话一落下,满座皆惊,回过神来都纷纷去看昌平侯。
昌平侯被顾夕照这措手不及的一招气得心口发堵,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面对顾夕照遥遥看过来的视线,在众目睽睽下,他不能发作半点,只能暗自攥紧手,平静地对视回去,“娘娘能心怀天下,臣十分欣慰。”
顾夕照垂眸,轻笑道:“父亲的那些教诲,本宫从不敢忘。”
“娘娘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昌平侯只觉呼吸困难,一只手暗中撑在了一旁的桌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蔡隽就坐在他下方的位置,眼神在他和顾夕照的身上暗自来回打量,等到他重新坐了下来,才起身走到他身边,拱手作揖,“顾老将军当真是好气魄,本相佩服。”
当日赵三思邀请顾家上下到宫中吃了一顿饭后,隔天昌平侯就病倒了,这一病断断续续,一直不见好利索,到了五月底,他主动上奏卸任,提议由顾飞扬接替了他西北大将军的职。
自高宗皇帝起,西北边塞就一直由顾家上下驻守,赵瑾即位后,对他们父子更是十分信任,大昭的军队,除了顾家训练出来的一支一万的顾家军,还握有号令西北大营十万军队的三分之一块虎符。
当时昌平侯请奏卸任时,赵三思并没有直接给答复,和百官商议之后,才准了他的请奏。
卸了任后的昌平侯自然是留在皇城的,只是昌平侯这个爵位只是个有俸禄的虚衔,并没有职位,留在皇城就相当于那些告老还乡的老臣,平日这些朝臣与其相见,也是称他一声顾老将军。
昌平侯闻言,只能打起精神起身回礼,“丞相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才让人佩服。”
蔡隽笑了一下,没有再回话了,而是走出来,朝顾夕照的方向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贤惠心善,是大昭是福,是百姓之福,让臣等深深折服。江南水利兴修之事,是利在千秋、造福百姓的伟业,臣等都应学娘娘的善举,略尽一份绵薄之力。臣家业清贫,但愿在江南兴修水利之时,一直节衣缩食,每年拿出一半的俸禄捐去江南。”
赵三思直到此刻才明白,她皇后口中的“以身作则”原来就是皇后自己。
然而,她并不意外,除了感动,更多的是一种“皇后从不会辜负她的期待,只会给她惊喜”的欣慰。
纳采前,礼部尚书拿着纳采的单子送过来请她过目时,她嫌内务府准备的东西太过寒碜了,又在单子上指着库房的好东西添了上去。
那时,沈逸对她说:“皇上,这礼单上的东西,都是内务府和臣参照前朝以及大昭之前帝王大婚时的礼单斟酌后才备下的,价值近五百万两,已经算是不少了。再者……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五百万两,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日皇后若是诞下了皇子,皇后的娘家万一……”
“沈大人,请慎言。”
“皇上恕罪。”
“起来吧。朕自心中有数,他日……即便顾家真生了异心,朕也相信,皇后不会的……”
她就知道,她的皇后,不会的。
赵三思收回思绪,把紧紧黏在顾夕照身上的眼神也收了回来,起身走到顾夕照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面的蔡隽,“好,很好,丞相愿与江南百姓同甘共苦,让朕十分欣慰。”
说罢,她又偏头和顾夕照对视一眼,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后宫有如此贤惠的皇后,前朝能有丞相这忧国忧民的丞相,朕何其有幸,贤后与贤相二者得兼。”
蔡隽这般出了头,中间派的吏部尚书李晏之也跟着出了声,表示在江南兴修水利之事时,俸禄捐一半出去。
林文殊犹豫了一下,也不情不愿地跟着搭了腔。
事情发展到这里,今日进宫赴宴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皇帝这中秋赏月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瞄准的是他们的小金库。
尽管不情愿,但上到皇后,下到朝庭重臣,这份“绵薄之力”都尽的不遗余力,其他人等哪还敢做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毕竟这宴也吃了,皇宫的月也赏了,这吃人嘴软的,也确实该表示表示。
一时间,这些朝臣紧随其后,纷纷出声,皆按照蔡隽的标准为江南水利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一个个都只说捐一半俸禄,却不说捐多少银子,倒并不是这些朝臣没有闲钱可捐,而是只能捐俸禄。若是一口气捐银子,捐多捐少都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