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照下巴点了点,扶着她站了起来,带着她到了门口。
李忠贤跪在殿外,两只眼睛还红着,显然对里面的事是知情了,“顾夫人,皇上可还好?”
顾夕照没有回话,而是示意一旁的云裳过来,锦织交到了云裳手里后,她才看向李忠贤,“到底是爬过龙床的女子,虽然让皇上受了惊,但到底也是不一般的人。”
“是。”李忠贤擦了擦眼泪,赶紧点了点头,可瞧着顾夕照神色难辨,又不敢私自拿主意,“那依夫人的意思,此人该如何处置?”
顾夕照:“能被丞相和公公都相中的女子,其姿容上佳,定是不差的,往后便留在承乾宫外殿伺候吧,让花容和云裳两姐妹平素多教教规矩。”
李忠贤:“是。夫人安排地甚是妥当。”
顾夕照轻哼了一声,“去打盆热水来,皇上乏了,擦擦脸便要歇了。”
李忠贤忙应下,等顾夕照进了殿中,立马就安排人去忙活了。
顾夕照也不再让花容和云裳进来伺候了,让婵儿也跟着退下,亲自给赵三思擦了脸和手,把人伺候地躺下了,才在人身侧躺了下来。
赵三思是困得紧,可眼下殿中只剩下自己和就躺在自己身侧的贵妃了,她的心忽地就“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了,但她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再肆无忌惮地往贵妃的怀里滚,更不敢没话找话,缠着贵妃了,只能闭上眼,催眠自己。
然而,越是想快些睡过去,她就越是睡不着。
顾夕照看她今日上了床就躺得甚是乖巧,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想说几句安慰的悄悄话,又见人闭着眼睛,这才跟着安静地平躺在一侧。
她本就将醒,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虽然都有了主意,但她想得比赵三思多,眼下无心入睡。注意到身旁的人反复翻身时,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索性起身看着赵三思,“皇上,是……睡不着吗?”
赵三思依旧闭紧眼不答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她满脑子都是那晚梦中的大胸和大腿,以及顾夕照当日只穿着肚兜泡在水里的模样,这旖旎的情景,让她根本就不敢睁眼。
顾夕照哪里想到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拉开了床幔,借着外面还点着的烛灯看清了赵三思不知何时红起来了的脸,她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不烫才放心下来,“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
惊吓过度,很容易引发高热,稍有不慎,便是危及性命的事。
赵三思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对上顾夕照那担忧的柳叶眼,又赶紧别过脸去,“贵妃别担心,朕……我就是……就是脑子有点乱,突然睡不着了。”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小傻子会想东想西,也实属正常,顾夕照放下心来了,又放下床幔,躺了下来,把赵三思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双手箍着赵三思的肩膀,双腿夹着赵三思的双腿,“看,我这样把皇上放在我怀中抱着,皇上就算做梦,梦里肯定也有我,到时任谁也欺负不了你。不要怕,快睡吧。”
这样紧紧相贴而眠,不是第一次,但赵三思却紧张了,绷的僵硬的身体仿佛能感受到抱着自己那人的身体轮廓,她喜欢这种紧到让她透不过气来的靠近,但又隐隐有些害怕。
许久之后,赵三思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贵妃。”
“嗯。”
听着顾夕照如同以往一样的声音,赵三思又把头埋入了顾夕照的颈侧,闷闷道:“贵妃有喜欢的人吗?”
顾夕照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她,但赵三思却不让她看,紧紧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又问了一遍:“贵妃有喜欢的人吗?”
顾夕照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有。”
赵三思觉得心里酸酸的,心想自己皇兄那么英俊潇洒,还文武双全,又是个有能力的好皇帝,贵妃喜欢也是应当的。
可是心里还是好酸啊,赵三思绕了她的一段碎发,“他这么对贵妃,贵妃不恨他吗?”
这么对自己?
顾夕照眨了眨眼,心头如同小鹿乱撞,过了好久,才低下头,一脸不可置信地在赵三思的头顶轻轻亲了一下,“不恨她。”
她亲的太轻了,又是在头发上,赵三思根本没有感受到,听到顾夕照的回答,心里更是泛酸地厉害,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了。
赵三思不说话了,顾夕照也就没有开口了,而是又一点点把怀里的人抱紧了几分,也跟着闭上了眼。
她以为,以为,小傻子终于在今夜开窍,且明白她的心意了。
两人心思各异地搂在一块,沉默中,倒很快又睡了过去。
宫中无秘闻,昨日承乾宫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再加上这事儿本来就要传开的,且关于寝宫内的事,除了几个当事人,其他人在殿外,根本就不知实情,因而李忠贤并没有去敲打宫人。
隔日一早,宫中不少人便都知晓昨日承乾宫出事了的事。
一夜未睡的蔡隽和李忠贤等到晨光熹微时,就在承乾殿外面候着了。
这人老了,看着这种心思赤诚的孩子,就分外容易心软。
这不,李公公昨日听了蔡隽转述的赵三思的那番话之后,眼泪就没停过,这会眼睛用冷水敷了又敷,还是肿成了眯眯眼,在殿外来回走动两三圈后,瞧了瞧站的跟木雕似的蔡隽,小声道:“丞相,皇上昨日受此惊吓,今儿早朝……不如免了吧?”
蔡隽依旧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模样,他是朝堂上的大臣,心里想的,眼前看的,都是大昭的江山。他昨夜一夜未睡,不想李忠贤一样,光顾着感动哭去了,而是在绞尽脑汁想往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