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点了点头,将试卷接了过来,小声地对沈舒云讲:“谢谢老师。”
沈舒云抱着一沓书往外走,步伐有些摇晃,待走回办公室,他背上已经出了不少汗,将身上的薄毛衣都打湿了。他接了点热水喝,趴在办公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是被一个同事叫醒的。
“沈老师,到午休时间了,你要不要先去吃午餐?”
沈舒云从手臂中抬起脸,他脸色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吓人了,腹中的疼痛也消减许多,攒出些力气说话了,就站起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好,谢谢你。”
他和那名女老师一起在教师食堂简单吃了点午饭,之后独自回到办公室写教案,准备下午要讲的内容。沈舒云本来是想去医院看看的,可是今天他要上的第二节课正好排在下午第一节,现在去医院挂号看病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打算再忍一忍,上完这节课就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那种连绵的痛在这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又来了。
沈舒云断断续续地讲了一点,觉得实在是站不住了,就半靠在讲台上,坚持着把剩下的内容讲完。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全身都倚靠着讲台,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手和脚都是软的……他第一次觉得,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竟然这么漫长。
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响起,沈舒云揉了一会儿太阳穴,休息了两分钟,才慢慢挪动着步子,朝教室外头走去。他的办公室在一楼东侧,需要下一层楼再穿过一条长廊才能到,沈舒云抱着书,撑着扶手,一步步朝下走去。
然而,变故突生——
楼梯拐角处突然冲上来一个人,他似乎是在和后面的人嬉戏打闹,跑得很急,却没有看路,竟猛地撞在了摇摇晃晃的沈舒云的身上!
沈舒云已经躲闪不及,被他突然猛力撞击,手里的书哗啦啦地撒了一地,而本就提不起力气的身体失去了重心,被撞得一个趔趄朝楼下摔去……
那男孩此时也见到了沈舒云身体的坠势,急忙想要伸手拦住他,可到底是晚了一步,没能拽住沈舒云下落的身体。沈舒云下意识伸手一抓,想要抓到什么来稳住身体,终是抓了个空,在楼梯上狼狈地滚了下去。
沈舒云柔软的腹部在翻滚时磕到了台阶,他眼前一阵天翻地覆,随后是后腰重重着地,狠狠地摔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同时,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然从他的腹中暴起!
“啊……”沈舒云蜷缩在地上,捂着腹部,不由颤抖着呻吟出声,“痛……”
实在是太痛、太痛了。
那种撕裂的痛感,仿佛有一把尖刀在腹中肆意搅动,将他所有的脏器都搅碎,又好像是一块冰冷的铁,在腹中沉沉地下坠,像是要带走他全身所有的温度一样,从腹中顺着脊背,扩散到四肢百骸,是无法言喻的痛苦。
那个男孩跑下来,想将沈舒云扶起来,但他发现,沈舒云被他一拽,痉挛着发出更加尖厉的痛吟,于是木木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赶紧叫救护车啊!”
随后,路过的学生也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手忙脚乱地打救护车的电话,有人蹲下,大声喊着老师,老师。
沈舒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腿间湿热而黏稠的血液,以及周围学生惊恐的呼喊。
他痛得视线模糊,连身边是谁都辨认不出,但心里却突然生出一种痛苦又无力的预感——他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第18章道歉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鼻间环绕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沈舒云闭上眼,医院冷冷的灯光照在雪白的墙壁上,晃得他眼睛生疼。
“云哥。”
有人这样轻轻叫他。
沈舒云掀开眼皮,偏头去看床边坐着的人。
宁晚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倦,不过是短短一天未见,他竟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
沈舒云的手缓缓移到平坦的小腹上,他将视线错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声音轻得像是羽毛拂水:“……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吗?”
宁晚忍着哽咽,哑声道:“别想那么多,你先把身体养好吧。”
他想起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他呆了很久,一股寒意贴着他的骨缝钻了上来,直往他胸口渗。
他想,这个人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啊?
是不是在骗他啊?今天是愚人节吗?
匆匆赶到医院,宁晚跑去医生那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摇摇头,皱着眉告诉他:“沈先生已经怀孕十一周了,但是很遗憾地告诉您,他的妊娠已经停止了……”
“为什么?”宁晚抓着医生的胳膊,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