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年多没见面,一见面青年没像之前第一次来京城时看见他激动得想扑过去,只站在那远远对着他微微笑,他道是青年长大学稳重了,哪里会想到青年会和他生分?
不愿意叫他名字就算了,和宫人提起他的时候也有了别的代称。他是大齐的皇帝,朝廷文武百官的皇上,却唯独不想成为他口中的别人。
苏青泽垂眼,慢吞吞地道:“我娘说进了宫不能这么没大没小。”
赵御用力咬了下他手指,苏青泽吃痛,嘶了声。
男人眸色沉沉,苏青泽顶着他灼人的目光,闷闷地哼了句:“不知道叫什么。”叫皇上他不喜欢,叫阿珩又被人告诫不许这么叫。
“叫阿珩就很好。”
苏青泽摇摇头:“我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你哄我叫就算了,现在哪能这么随便?”他第一日进宫的时候,他问宫女‘阿珩下朝了吗?’,那宫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谁。后来有嬷嬷过来教导他大婚的礼仪、为后之道还有侍君之道。他虽然不耐烦但也都耐着性子做到了让嬷嬷满意。
嬷嬷说赵御先是君王,其次才是你的丈夫,你得先敬他再爱他,情爱在家国大义面前什么都不是,让他不要拿出小女儿家的做派来,整日黏黏糊糊的。此外,叮嘱他需时时谨记自己代表着皇上的脸面,凡事得以皇上为重,多多为皇上着想。还说皇上年纪不小了,让他宽容大度些,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
闻言,赵御眉峰微皱,正色道:“我迎你进宫不是为了让你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理会别人。”
苏青泽笑了笑:“嗯,我没打算听她们的,只是……”只是对方是你的母亲派过来的人,代表着你母亲的意思,初来乍到,我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赵御眉头皱得更紧:“是不是太后让人说了什么?”
因为没有依照太后的意思迎娶她喜欢的女子进宫,太后气得大病一场。后来以侍疾为由,招了许多大臣家适婚的女子和双儿进宫,致使他每日都会遇到一些不择手段想引起他注意的人。他一怒之下,以雷霆手段处罚了好些心思重的,更是放出消息,借着自己大婚普天同庆之际,若是有看对眼的男女或双儿可向他讨要赐婚的圣旨。双管齐下,各家都动了心思,那些女子双儿也就不敢再来招惹他。
青年进宫,太后没有召见过一次,而今日他大婚,太后也没有任何表示。
可没有表示就是最大的表示,她借此告诉所有人,她并不喜欢皇后。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他的皇后!
“无需理会她,也不用在意她说什么。”赵御眼神有些冷,“你是我的皇后,没有谁能管你。”小的时候,不管他是被人欺辱受伤了还是挨饿受冻了,她都没管过他,也没关心过他,只每日哀戚先帝没有来看她,又嫉恨位份高的妃嫔如何风光,整日对镜自怜抽抽噎噎。后来他背水一战夺得地位,她才想来管他,现在居然还想连他的皇后也管。
想到太后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己大骂不孝的样子,赵御眸底的阴郁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她骂他,他忍了,可他的皇后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受她的气……
伸手揉开他紧皱的眉,苏青泽道:“知道了,我不理会他们就是,你不要生气。”
赵御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吻了吻:“不知道叫什么就叫赵御吧,叫我的名字。”
“只有你能叫。”
皇帝的名讳是禁忌,直呼的话乃大不敬,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名字起来不就是给人叫的吗?如果他的皇后都不能叫,那谁有资格?
苏青泽眼睛一亮:“可以吗?”
“我是皇帝,我说可以就可以。”
苏青泽直直看着他:“赵御?”
“嗯。”
“赵御?”
“嗯。”
“赵御赵御赵御……”
赵御不厌其烦地回应他,看他还要叫,干脆把他的嘴堵住。
青年眼里闪亮亮地泛着兴奋的光,那里面倒映着自己小心的身影。赵御心里喟叹一声,狠狠把人抱住。
从今往后,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了,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不需要再从信纸上的只言片语中想像他微笑的眉眼,模拟他心信中欢快的语气……
苏青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他这声赵御叫出口,估计又有人说他恃宠而骄了。但那又如何?如果他都不能恃宠而骄,谁有资格恃宠而骄?
行至圜丘,赵御先下了车,而后转身把手递给躬身而出的苏青泽。在朝廷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苏青泽对赵御微微一笑,把手搭上去。
红毯蜿蜒直上,铺就一条通道直通圜丘祭坛。祭坛共有九十九层台阶,赵御紧紧牵着苏青泽的手和他一同往上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大齐皇帝成亲需携皇后登上圜丘祭坛祭天,以昭告上天皇帝成家将延续皇家血脉,希望上天保佑一切顺利和国运昌隆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等等。
鼓乐声在耳边缭绕,苏青泽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和赵御去爬山。
那时候他还是个身材滚圆的胖子,走两步路就得喘一下,可赵御没有嫌弃他走得慢,而是牢牢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