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程月疏悄悄地说。
宋凉注意力都在许颜的身上,没仔细去听他在说什么,“怎么了?”
程月疏笑了一下,道:“有点像偷情。”
小腹被胳膊肘雏了一下,他咬着牙把痛呼声憋回去,看了一眼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宋凉,闭了嘴不再造次了。
“这些才是周笙笙。”许颜打开了点缀着繁琐装饰的吊灯,明亮刺眼的灯光在几人眼前炸开,周益生过了好久才适应了眼前的明亮,看清了自己眼前摆放的东西。
他们一直坐在客厅的角落,事实上刚刚程月疏和宋凉藏身的位置就在他们对面,乍一看见这么多人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挺渗人的。
这些人偶被千丝万缕的线支撑起躯体,每一根线的源头都连在厨房中的女人偶身上,还有一些蔓延到楼上,但其实已经被宋凉扯断了。
他们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似乎是按照年纪排列,从婴儿大小的,扎着两个羊角辫的,一直到少年时期穿着运动服,青年时期剪着短短头发带着公文包的。他们每一个都像许颜,但每一个都不是他。
人偶的脸上也是带着不同的表情,儿时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活泼的,青年时略显成熟的,但一眼看过去,这些表情都虚假的可怕,像是有人扣了一张张面具在他们脸上,面具下面的脸,大概是有些不甘愿的。
“这些才是周笙笙,按着他们给的模子长的周笙笙。”许颜指着自己问,“你看我,有哪里像吗?”
“你是周笙笙,但你也可以是许颜。”周益生坚持说,“我不要求你成为什么样子,跟我回家吧。”
“我没有家了,是他亲手毁了那间唯一能接纳我的养老院。”许颜的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松动,她蹲在扎羊角辫的小木偶面前,伸出食指去戳了戳他的脑袋,“我以前最喜欢哥哥了,因为那时候哥哥会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和糖果。可是后来你为什么躲开了,在他们说我不正常的时候,要我变回男孩子的时候。”
许颜跟小木偶面对面,好像看见了多年前被锁在储藏间里哭的自己。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恶心?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一开始是他们让我穿上裙子,说笙笙好可爱,像个小姑娘。”
“我这样也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变回去呢?因为我不正常,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我就错了,我就是有罪的吗?”
“你怎么想?”宋凉戳了戳身后人的腰窝,悄声问到。
程月疏道:“我觉得他说的没错,这是他自己的人生。”
宋凉偏过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想的,还以为你会说什么父母也是为他好之类的屁话。”
“怎么就屁话,”程月疏无奈,“你能不能委婉一点?”
宋凉没搭理他,又把头转了回去,“总之你能这么想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晚了万分抱歉!
☆、ACT48.意外
“过去的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我没法反抗父亲的所作所为。笙笙,我一直都很愧疚,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找你,我想他们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周益生的目光没有一点游移,许颜刚一对上他的目光就被灼的躲闪开。
他的表情像是快哭了,“他们知道错了我就一定要原谅他们吗,哥,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已经不想再面对他们了。”
周益生终于沉默下来,过了好久,直到宋凉蹲的腿有点麻忍不住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下肢,他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到:“你不用再见到他们了,他们在你出事的那天着急到医院去,车祸,人都没了。”
“我没想跟你说这些,你不必因为死亡而原谅他们,这是你的自由。但我总要让你知道他们已经改变了想法,支持你所做的一切。”
“死了啊。”许颜好像是站累了,他一屁股坐在身下柔软的地毯上,倾了倾身把小人偶从丝线中拎出来抱在怀里,他没有对这件事表达出任何或是喜悦或是悲伤的情绪,他只是问,“哥,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上一层。”周益生说,“那会儿记忆还没完全找回来,只看着你的背影,觉得你就是笙笙。”
“嗯。”许颜笑了笑,“他只有离开时的样子最像我。”
他不说自己是周笙笙,却说周笙笙在离开那个家的时候的样子最像他。他自己真正的模样,从来都不是别人看到的周笙笙。
“哥你知道吗,那天我跟着登山队进山,所有人都觉得我们遇上了意外,大雨带来了泥石流,我们运气不好没能躲过,但实际上,那不是意外,在泥石流到来之前,我就已经跳下去了。我是故意的。”
“如果他们是因为我的死才改变了想法,那太可悲了,因为事情本不至于这样的,在此之前有无数次可以挽回的机会。大家都是这样的,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才不想离开不想回去,其实你们在我耳边说话我有时候是听得到的。”许颜兀自说着,他语言有些混乱,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只是想到了就这么说出来。周益生站在他身前静静的听着,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生怕再靠近一点就会刺激到许颜。
半晌,许颜终于呼出一口气道:“你让我再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我们走吧。”宋凉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就走了?不需要再等等?”他身后的程月疏没反应过来,他倒是说走就走的,脑袋磕到程月疏下巴直接把人的眼泪撞了出来。两个听墙角的人肆无忌惮的弄出大动静来,这一撞挤到了紧挨着的门,嘭的一声巨响吓得陷入回忆中的许颜魂飞魄散,无意识的喊了一声哥。
眼看事情败露,宋凉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感觉,如果他没有死死掐着程月疏手臂上的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