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岫:“……”
沃日尼玛!
看着像两个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厮打起来的两个人,程月疏弯了弯唇角收回了目光。位于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摆着三个木质书架,它们看起来跟这座建筑格格不入,是bos对于现实世界保留的最后记忆。
隔间的门发出咔一声轻响被人从里面推开,宋凉头发上还滴着水,他的外套已经脏的没法穿了,所以只好穿着程月疏那件协会的制服长衫。胡乱的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他看了一眼程月疏手里的东西问:“你拿的什么?”
“这个?”程月疏扬了扬手里的本子,“是做成了相册的东西。”
宋凉接过来拿在手中翻看,他看东西的时候很专注,就连搭在腕上的毛巾是什么时候被程月疏拿去帮他擦头发的都不知道。
这一本应该是易教授还在做战地记者的时候拍下的照片,偶尔有几张拍到了他的样子,还很年轻,眼中写满了悲痛,愤怒冲刷着他的脸庞,从他身上几乎找不到易教授现在的影子,只有他脖子上戴着的那块怀表从来没有变过。
轻柔的擦拭停了下来,毛巾被叠好放在了手边。
“!”宋凉一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人坐在了飘窗的台子上,这会儿几乎是坐进了程月疏怀里。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手脚都僵住。逃跑是第一反应,可自己分明就说了那样的话,这么跑开似乎也不太好。
程月疏无辜道:“也不用这么紧张吧?亲上来的时候不是还挺……唔!”
被他一巴掌怼到脸上捂住了嘴,程月疏倒也不觉得生气,笑眯眯的在他掌心吹气儿,果然立刻就看见宋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倏地把手缩了回去。高傲的小猫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立刻就要把自己缩回盒子里,程月疏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把捉住他细瘦的手腕。宽大的衣袖顺着胳膊滑上去,他一挣动,本就松松垮垮勾着的衣襟也散开一点,半遮半掩的露出锁骨和一道有些年头的伤口。
“好了放松,我不闹你了。”程月疏顿时收了心思松开他,自己明明控制着力道,但还是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浅红色的痕迹。
给他把袖子重新挽上去,扯开的扣子扣好,这些事他做起来很顺手,完全不觉得麻烦,到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宋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上他的视线立刻就偏过了头。
“你能不能……”
“嗯?”
“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成一个弱智?我自己长手了,我可以自己做。”宋凉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甚至把手伸到他面前摆给他看。
于是程月疏就借着他的动作吻了吻他的指尖,以此来掩饰自己克制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有意思?这会儿要是被发现自己在笑的话,他怕不是要直接气炸了。
“偶尔当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程月疏道,“被照顾的人还有这么大意见的话,那照顾人的岂不是亏死了?”
宋凉心道,完全没看出来这样子哪里像是在吃亏,但也还是乖乖的坐在窗台上任他动作。
“这道伤口怎么来的?”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敏锐的察觉到宋凉的手指收紧了,他便把最后一颗扣子妥帖的扣好,把那些东西严严实实的藏起来。
“被人打的。”
没想到会得到回答,程月疏低着头看他,“疼吗?”
宋凉在惊讶之余终于把目光转了好几个弯别别扭扭的放到了他脸上,“奇怪,一般不都会问是谁打的吗?”
他又问:“回答疼或者不疼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已经过去很久了。”
“还是有区别的。”程月疏道,“如果疼的话,我想安慰你,或许你需要一个拥抱。如果你说不疼的话……”
宋凉问:“会怎样?”
“那我会想要一个拥抱,”程月疏认真的说到,宋凉确实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因为我,稍微有点难受。”
思索了片刻,宋凉道:“好吧,我不疼。”
他犹豫着伸出了手,很快便被人抱住了。
“没骗你,当时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就感觉不到疼了,反倒是伤口结痂的时候会痒。”
“已经没事了。”
他原本以为像‘已经没事了’这种话是很难说出口的,伤疤早就不会再疼了,可它却一直存在着,明明白白的提醒着自己都遭遇过什么,应该怀着怎样浓烈的恨意去记住什么人。但到了这会儿,或许是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搅乱思绪宋凉居然奇迹般的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被过往的梦魇困住,连那个人的模样都快记不清了。
乐园模式很适合放松和休息,玩家们在连续不断的进行了好几天的攻略之后也是一个个都疲惫不堪,这种疲惫倒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饱受摧残。就连一直都不在众人面前示弱的何晏都撑不住找了个房间躲进去睡了。
郑敛本想对他说点什么,但看他一脸疲惫并没有想要聊天的意思只好先让他好好休息。
建筑周遭很快安静下来,能清楚的听见不远处林间传来清脆的鸟鸣和喷泉池中不知疲倦的流水声。
夜幕伴随着沉闷的钟声缓缓降临。
即便没有人管,灯光也如往常一样依次了起来。灯火通明的建筑被夜色笼罩着,寂静的走廊上没有一丁点声音,好像大家都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安静的睡着。
不知道哪里突然传来碎裂声,玩家们被这巨大的声响吵醒,一个个都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拉开门,然后在其他人脸上看到了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