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陶安然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捱到下课,陶安然收拾起临时买的本子,偏头问:“怎么样?”
他好看的眼睛弯了下,里面像裹着丝促狭。
“不怎么样,”祁远伸了个懒腰,“这就好比加减法还没学会的突然被拉来做二元一次方程,越听越糊涂。”
陶安然收东西的手顿了下,“生气了?”
“没有,”祁远看看他,“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小气?”
陶安然想了想,非常敷衍地开了口,“没,你特别大方,感天动地。”
话不难听,语气却像骂人。
从补习班出来,已经临近傍晚,祁远要求吃一顿白糖糕配烤串来弥补幼小心灵受到的伤害,于是两人又去了“精致小馆”。
吃到一半,祁远忽然想起来点什么,问道:“怎么跑炸鸡店打工去了?缺零花钱?”
显然,陶安然这个状态不是缺零花,就是缺钱,大额那种。祁远能这么问,还是给他留了面子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情商的体现。
陶安然慢条斯理擦了下嘴,“我要说我是来体验生活的,你信么?”
祁远一笑,“你说了,我就信呗。”
陶安然向后一靠,手虚搭在桌沿儿上,“当然不是了,就是穷的,特别缺钱,有兼职介绍么,祁老大。”
“……”
祁远哑然,一时间还以为陶安然在塑料棚里给憋的缺氧了。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去。”
陶安然笑笑,“不炸臭豆腐就行。”
“……家教,”祁远无奈,“炸什么臭豆腐。你等着,我问问。”
陶安然点头,目光飘远了些,落在对面蒸白糖糕的大锅上。
塑料棚外面夕阳西斜,余晖透过塑料布模模糊糊地映在铁制整体上,色调偏暗的橘红带着种说不上来的温暖,奇迹般地纾解了人的焦虑,让四肢百骸都感到一种暖流经过的熨帖。
祁远埋头发了几条微信,抬眼时候发现陶安然正对着口大锅出神。
他拎了块白糖糕,凑到陶安然鼻尖下,“请问,你对白糖糕蒸锅有什么想法?”
陶安然眼睛一垂,视线聚焦在那白乎乎的一团上,看了个对眼。
“我靠。”祁远边笑边眼疾手快地用手机镜头一框,咔嚓拍了一张,在陶安然反应过来前,向后一蹿跳出去一米多,白糖糕不幸坠落,掉在陶安然面前那碗红糖芋苗里。
飞溅起的汤汁沾在陶安然下巴上,而前面已经拱到别人桌的祁远彻底笑成了王八。
“你死了!”陶安然拍桌而起,谁知道冲过去的时候没留神被地上裸露的电线绊了下,整个人呈半起飞状态,如果不是祁远一拽一捞,他可能就奔着亲爱的蒸锅飞翔了。
祁远手臂卡在他腰上,声音从耳后拂过来,“你就不能小心点,眼睛白长那么炯炯有神了。”
陶安然耳尖微烫,也不知道是当众丢人丢的还是别的什么,当下就去拉祁远的爪子,拉到一半,被祁远把他整只手都扣在了掌心里。
“……”
陶安然当场就惊呆了,连挣扎都忘了就被祁远扯着带出了塑料棚。
冷风一激,陶安然清醒了,低头看看两人几乎十指交握的手,凉飕飕道:“手拉手,吃果果?”
“怕你打我,好在你就一只手,”祁远说着,手指和手掌齐用力,捏了他一下,“你要那只手不吊着,我就得抱你了。”
陶安然扫他一眼,心说你要不浪我打你干嘛,有病么。
祁远撒了手,拇指下意识擦过掌心,方才陶安然手掌留下的温度尚未散去,让人莫名有几分贪恋。
陶安然不自然地活动了下手指,把要揍人的事暂且搁下了,且难得察觉到了一丝无以名状的尴尬。
他轻咳了声,没话找话道:“得亏是先付钱,要不老板得报警了。”
祁远憋了下,没憋住,笑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