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连声痛叫,高高低低的呜咽在火光中徘徊,后来被欺负得发不出声音。
“搞什么?”章绍池终于表露不悦,“还是个孩子呢。”
简直是一群未开化的人兽。
男孩坐在火堆边,瑟缩着肩膀,眼带泪痕又对章总露齿一笑,早就习惯这样的耻辱。
章总丢给那孩子一袋真空酱牛肉。可能天生就对这样没爹疼没娘爱的小屁孩,有保护欲望,某种“父爱如山”的保护欲,最看不惯欺负弱小的。
裴逸一笑:“这么会疼人啊?”
章绍池反问:“我当初没疼过你?”
他的小裴如今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了。他的小裴长大成人,强壮有力,而且聪明坚韧,在任何情况下都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装甲车门打开,吴廷冒露出深沉的脸,扫视周围,心绪一刻都不宁,总觉着不对劲。
老道的江湖经验与老奸巨猾的性格,甚至就是直觉,让大佬终于再次生疑。
令他起疑的最重要原因:章绍池那家伙,和身边的小情夫,也太镇定了.没有喂麻醉针都不吵不闹一派安静祥和,被俘虏软禁还赖着舍不得走,黏着毒贩子跑路?
“奈温,我再看看,廖警督的照片。”吴廷冒突然开口。
“您以前看过,确认过,我又不会弄错!……”波奈温咕哝着,在老板面前还算收敛,掏出手机翻照片。情报来之不易,目标照片独此一家。
吴廷冒拿过手机,端详。
这是隔着车窗玻璃的偷拍,不太清晰,很久远的回忆。照片中的女子不是青春年少了,但气场斐然,一头披肩卷发风姿潇洒,红唇醒目,顾盼神飞,驾车时还夹了一根电子烟,手指修长。
波奈温不甘心地磨牙:“可惜这次给六处姓陈的动手,那颗炸弹竟然没弄死他!”
吴廷冒:“你在炸毁车辆里发现的病例,到底怎么写的?”
波奈温:“提到某家医院,我们的线人查过,但医院档案早就销毁了,娘的。”
“出生年月呢?到底多大年纪?”
假若弄错了,根本就没有一个神秘孩子,死得就只有老毒王的爱儿,这么多年吊着一口气疯狂寻觅试图复仇的变态欲望就是一场空啊。山涧的一汪月色,一掌就击成碎片,白花花的散了。
“已经成年了?”
“按查到的生日推算,二十岁毛头小子嘛。哦,不,当时只有二十多,这都过去好几年了,三十了吧?”马仔自己算数不灵,脑子混乱,“能有二十八岁?”
火堆劈啪作响,杂音相当大。
低声交谈的人很大意地认为,方圆百米之内坐得都是一群庸人走卒,就以为没有人能够隔着火堆,很远地,捕捉到他们的嗓音、辨识口型。
夜晚的山风掠过面庞,化作一声尖锐的哨。
波奈温吐掉烟蒂,对老板表忠:“大不了就再上一颗炸弹……就像当初,那辆车掀翻下悬崖,炸成粉碎,渣都不会留,哼,结果还要弄具假尸首,切成肉块块,吓唬那帮小条子……”
裴逸低垂的睫毛在火光中微抖,极薄的唇抿成一线。
平时微粉的唇色,被牙齿从里面咬到发白了。一点血丝流入齿间,他自己用舌尖舔掉,尝到那股咸腥的味道。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尖锐的利器插入心口。
一刀,一刀,他已经麻木,脸上完全不会有表情。皮糙肉厚,百毒不侵。
吴廷冒突然抬头,隔着火堆:“孩子,你看看这个!”
手机又被击鼓传花似的递到裴少爷手里,照片赫然在他掌中。
章绍池也忍不住眼神飘过来,又刻意地别开头,假装毫不在意,并不想看,没有兴趣,看了也不会难受的……
像吗?
照片中的面容、轮廓、手指、身材,会长得很像吗?但凡血缘至亲,照片就摆在面前,按图索骥一定会找出无数相似点,越看就愈发相像。
吴廷冒扬起嗓子:“你认识这位Madam?”
裴逸:“谁啊?”
“就是害我爱子的仇家。”吴廷冒感慨当年,“老子私底下,其实,很尊敬那位女督察,她非常有本事……可惜不是同道中人,不能与我志同道合共谋事业,不能为我所用,不愿合作,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