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串叽里咕噜巧舌如簧,章总自己都老脸一红:哦,是吗?
三个岳父……要不是太爱这个宝贝儿了离不开,章总掉头都想走。
雷魄好像胸口一恸:“念中学的年纪,就喜欢这个人?”
裴逸点头:“是。”
琥珀色的湖泊里倒映灯影,雷魄点点头,枪口沿着章总的鼻梁滑下来了:“我年轻时,上学的年纪,也喜欢一个人。”
裴逸没敢接茬,点头表示万分理解、非常同情但实在帮不上忙。
雷组长甩下枪口就忍无可忍终于吐槽:“你的父亲竟然,莫名其妙,没有同我商量过就一意孤行,照着这位章Sir的脸……可恶,丑陋,别让我再看见你。”
章绍池后撤两步,一脸无辜非常不爽:谁他娘的想被你看到?老子的帅脸平白被人说丑,邪门儿了。
雷魄回过头再次以枪口相指:“小裴喜欢,你就好好伺候……你敢对他有一丝一毫怠慢,我敲碎你的骨头。你若敢不忠,我拧断你的三条腿。”
章绍池摇头:“不劳您叮嘱和费心,我会照顾好我的宝贝。”
呵呵,你的宝贝……
孤高冷傲的人转身就要走,裴逸悄声叫住。
他脑筋飞快旋转:“前辈别走,这事总之瞒不住了,您必须帮我。”
雷魄漠然,你俩还敢提条件?
“吴廷冒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他是毒枭。”裴逸一条手臂撑住门框,胆大包天地堵住雷组长去路,恳切而严肃,“表面一头笑面虎和气生财,背后就是杀人不眨眼双手沾血的毒王。他见过我的脸了,他的马仔很快就会查到我的真实身份,他不会放过我。”
雷魄:“宝贝,你自己硬闯虎穴,你胆儿肥啊。”
裴逸:“我不怕死,敢来就不惜命,但我绝不白死。”
雷魄明白了,宝贝你想讹我,拿你自己的安危威胁我,你当我幼稚园的吗。
“我知道您最初目的,远交近攻,想要清除远在燕城的、您的眼中钉,我不盲从赞同那些事,但无论如何那些事已经结束了!您和吴廷冒的利益交割,迟早分崩离析,我们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他们先动手?”
章绍池讲话稳重不惹恼人:“老家伙之前假借出货为名,设伏袭击了我方队伍,也耽误自己生意,他有一阵没做成一单生意,运不出货。近两月边境都非常紧张,香港和内地黑市价格翻倍暴涨,货源紧俏……”
裴组长事后一定会察觉,“顺便过来看看”的这位章Sir,啧,情报消息了解得有点多啊?
章绍池耳语:“也就是说,老头子定然急不可耐,铤而走险,要想办法出货了。”
裴逸点头:就是这样。
雷魄的唇划过一道弧线,似笑非笑,前浪快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难免露几分悲凉:你们俩一唱一和,真行。
裴逸恳切道:“假若我亲爸在这里,他也会劝服您。我在禁毒科档案室查到资料,厉总很可能也参与过东南亚的暗战,我以为是我师父总指挥,其实是厉总和陈副处指挥了当年的联合行动,剿匪无数,大获全胜,那原本也是你们一代人在履历和档案的热血和荣光啊……”
雷魄目光闪烁,极力回避这样的剖析探问,片段式的闪回掠过他的眼。野火在眼前烧起,妖艳的火苗裹住百米高的云杉,烧成火球,染红天空……
许多熟悉的鲜活的身影,已经死去的和依然活着的,痛恨的与一生挚爱的……
他当然知道当年的故事。
厉寒江这三个字,永远就是软肋。
裴逸于心不忍,但这时候只能痛下杀手锏。当初用“楚珣”二字就请到张神医千里迢迢赴约,还省了几千万,空手套白狼;今日故技重施,就凭“厉寒江”这三字,在雷组长心里值不值千金?
“那场至关重要的剿匪行动,您当时在吗?您不在吗?您一定也在,那些档案机密不能轻易曝光,假若让吴廷冒查实真相他会怎样对付您?您也早有后招反制,对吧?”
空气暗燃,雷魄自负地笑了:“是,我也在。你猜得都对,你可以去向老家伙告密了。”
“我不会告密。无论您与六处有何恩怨,吴廷冒是我们共同的仇敌啊。”裴逸低喊,因急迫和激动也发抖了。
“我再告诉您一个秘密,我查到六处检材室的内鬼老胡,他当初竟然替您遮掩重伤幸存的事实。干爸,您怎么办到的?后来我想明白了……”裴逸挺直身躯,眼突然红了,“指使老胡伪造假死亡的,是厉总,是我爸爸干的。只有他有这个能耐、职权甚至动机,瞒过陈处和连处,让您以假死的身份脱离权力争斗,远走高飞了。
“他巧妙地为你遮掩,放你离巢,是合乎你那时心情意愿的,对吗?但他绝不是想要让你和吴廷冒那样沾染罪恶的人,联手一起,拿刀子回捅。这绝非厉总的意愿,您能放手吗,回头是岸。
“我想,当时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你,你残疾了,你的手臂……”
眼前一片殷红血光,水汽扑上眼帘。那是每人眼球上都凸起的血色,和无法抑制的哽咽呼吸。
裴逸知道这番劝降艰难,在刀尖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