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伤住院的时候,你也冒险去看过我啊。”周彬说。
坐牢肯定伙食不好,蛋白质摄入不足吧?周彬少爷立即察觉某人瘦了,掉了肌肉。背影长发垂肩,愣是让他饶有兴致地看出几分中性的美感,顿时心里又懊悔了。
冷枭突然说:“我如果不缴械投降,会连累你吧?那些人肯定连你一起牵连调查了。”
周彬一听愣住:“是这个原因吗?……我,对不起啊。”
冷枭回答:“再也别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狭小的一间拘押室,约莫只有八平米。
单人床之外就是固定在水泥地面上的桌、凳,以及连在墙上的马桶和盥洗池,全部浓缩在斗室之内。
墙上没有窗户,水泥地面之下用钢板封锁,老鼠打洞都打不出去。
冷枭对审讯他的人说:这里很好,挺舒服的,你们就把我一直关在这里,我不进总部监狱,也不回国见任何人……我就一直在这里关到死。
……
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住第一道门。探监的人进到套间,外面的门迅速合拢、上锁,里面才是单间拘留室,绝对是严加防范。
透过门上一扇小窗,双方对视。阶下囚维持一贯的冷漠,眼神放空斜望着天花板,仿佛就尽力不要与这个世界发生联系。
裴逸接通通话装置,点头:“冷组长你好。”
冷枭坐在床边:“你们还想知道什么,都问吧?既然谈妥的条件,我只跟你裴组长交换情报,对别人我不说。”
“为什么只跟我交换情报?”
“送你人情。”
“冷组长跟小周先生交待也可以嘛。”裴逸一笑。
“你够了,闭嘴。”冷枭顽固地别过脸,“我没跟他交好过!我不像裴组长你,枕边没有男人把你艹舒服了你就PY痒得睡不着觉。”
“是啊,所以我最近几天,睡得特别舒坦踏实!”裴逸嘴唇一抿。
回应这种挑衅他早就百炼成钢,脸皮厚得很呢,也不理会身后章总的表情。
裴逸在外间的审讯桌前坐下。
双方无非就是对于幕后谜一样的指挥者的身份,再次谨慎地交换意见。冷枭说:“我不认识‘它’。我从来没有机会见识真面目,那个依靠远程敲键盘就能给我发布代码和指令的人……‘它’确实很厉害,至少是一流黑客。”
能让冷组长都认同“厉害”的人,世上也没剩几个。他们是单线的网络联系,用频道或者电邮互相通话。
现在的高科技互联网时代,这就是许多跨国犯罪团伙通用的、熟练的手段,仅仅凭借一重一重光缆传输,横跨大洲大洋,就构建起庞大的虚拟网络,在全世界大肆嚣张地贩运毒品和军火。
上下线买家卖家,从来都不用同时出场,警方即使抓到交易末端也很难抓到利益源头,破案难为。这群蟑螂就打不死剿不灭,因为找不到老巢。
“那天在地穴,我们的敌人在屏幕上其实暴露了线索,或者就是故意为之。”裴逸说,“厉寒江为我们留下一连串三角形符号,是想指挥我们尽快离开逃跑。那人就歇斯底里得,用光标删除了示警符号,最后在屏幕上送给我一张黑色蛇牌。”
“因为‘它’知道你的代号么,裴组长,BlackMamba。”冷枭不屑道,“连我都知道了。”
裴逸轻声说:“敌人就是我们自己人,对你、我和所有人都了如指掌。”
冷枭耸肩:“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让宁非语,黄永锋,那两个愚蠢的小孩,就这么被诱骗上套、受人摆布,像一群没脑子的傀儡。”
“小宁和黄永锋,为什么?”
为什么?裴组长你怎么不问那些国际大毒枭怎么就甘冒巨大的风险杀人越货、对抗警方、做那些断头买卖呢?
每人的内心,都藏着难以满足的隐秘的欲望,人心不足蛇吞象吧。你永远无法将自身的价值观强加于别人头上,去衡量另一个人内心欲望膨胀外溢的边界,不然一定会看走眼!
冷枭语调淡漠,沧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值得刨根问底?我没调查过,但那两人遭到诱骗随后就被植入微型炸弹,植在颅骨,这件事裴组长你是知道的?等到他们发现被暗算已经无力摆脱。而我没受对方暗算,我也就没那么听话了。”
章总也坐在审讯桌前,一直很有风度保持沉默,眉宇间却愈发严肃。
裴逸摇头:“……就是这样?”
“不是吗?”冷枭说,“咱们六处的人体实验室也研制过这些东西,甚至这些年偶有使用,你我心知肚明,有什么大惊小怪?所以,有的探员在牙床臼齿里塞一粒氰化物胶囊,有的人选择在脑袋里植一颗炸弹,还有人可能是往耳朵眼或者太阳穴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植了哪里,裴组长?这些不都是我们强行自我操控生命的终结点所选择的残忍方式吗?”
裴逸是从这一刻神情有异,薄唇紧闭,手指下意识攥住桌边。
坚硬的指端可以把桌子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