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长时间陷入寂静无言,墙上破钟让时光凝滞在某个时刻,却永远无法回头。
厉寒江离开时对冷枭道:“手铐上有定时器,两小时解锁,你自行离开。”
冷枭迟疑:“你不杀死我?你不怕放虎归山?”
厉寒江:“你是虎么?”
冷枭:“……你!”
不杀之“恩”,简直是对一个特工杀手明晃晃的蔑视和羞辱。
厉寒江凛然一笑:“呵,留着你让裴组长再抓你一回,留着让他定夺办事。”
冷枭是被这句藐视的话气爆头了:“假若一对一公平决战一场,裴逸一定能打败我抓住我么?”
厉寒江转身就走,头都没回:“他假若一对一打败你,你就准备好了缴械投降?……好,我等着看。”
这片狂野的大陆上,最原始而残酷的弱肉强食生命轮回,就是这样。年轻的小公狮被父亲逐出狮群,被迫顽强自立,眼前就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悄无生息死在荒野,要么铁血征战,有朝一日王者归来……裴组长假若连你小子都收拾不了,就别回来见家乡父老了。
……
仅有几片街区相隔,另一片低矮的民房。
一栋斜顶楼房的阁楼里堆满杂货,常年没有住户,也藏进了一双人。
眼前一方矮桌,堆满各种颜色的电线、电极管、零件配件,以及自配的简陋的“临时电台”,裴逸鼓捣了三个小时终于放弃,自怨自艾地扑倒在桌上:唉……
六处鼎鼎大名的裴组长,终于沮丧地承认自己是个离不开后勤技术支援的低智商的领导。
这会儿才知道他的向日葵小甜心有多么重要,居家旅行必备,人生不可或缺!以后谁再敢嘲笑他的小甜心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打不能杀还是个找不着对象的蠢宅男,他就替范小花把对方打出一地屎尿来!
万里之遥的大后方,他亲爱的战友范小花同志,关了一天禁闭之后,此时被下放到北戴河海滨农场度假去了。
上司又怕这孩子偷偷摸摸跑掉,脚腕上强制装了电子定位器,不许迈出大院门。
范高委屈地呐喊:老子忒么不是强奸犯的待遇为啥给我装电子脚镣嘛。
他当时被关禁闭,主要也是交代“错误”。陈焕指着他鼻子大骂:“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你以为你很讲义气帮了你们组长?小裴在境外假若有危险怎么办,怎么办,蠢货!”
范高垂头丧气地:“可是陈处长您也不应该配合总部那帮更蠢的蠢货,跑到新德里抓我们组长嘛……”
“没有人真要抓他,是为保护他安全!”陈焕用肉拳头砸了禁闭室的墙壁,“外面流浪的‘孤狼’很多,都等着叼他的肉、想要吃了他,我们能怎么办?”
陈焕突然猛醒:“你小子怎么收到消息?你窃听我的频道了?”
范高肩膀一哆嗦,哎呦妈呀。
陈焕沮丧得用手戳范高的脑门:“你可真有本事,平常出任务干正事,怎么没这么厉害啊?”
范高嘟囔:“我平时也可厉害了么。”
连南钰沉着脸进来,把陈焕叫到门外商量了几句:“别骂太狠,人以后还要用,不能伤了人心……都骂得跑了或者退了,咱俩手底下还有人干活儿嘛?”
陈副处快要吐血,嚷嚷着把这孩子关禁闭反省,并且没收身边所有电子设备和联络工具。如今,不止上面那一拨前辈老人儿不服从辖制,底下这帮孩子都不服他的管,屡屡受到挑衅让他脸面受挫。
范高委屈巴巴地,“给留个pad打游戏行吗?”“留个硬盘看电影成吗不用联网的”……
陈焕说:“一个都不给你留,下放到北戴河农场,强制义务劳动100小时!”
……
裴逸如今确实极度依赖,也只能依赖,在看不见的某个地方埋伏的A组“编外组员”,那位死活都不给他吭一声的隐形黑客。
不然,他连冷枭跑哪去了他都找不着。
虚空里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替他接通了A组的电波,通话畅通的一刹那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夜深人静,再次回想,皮肤上仍有一层悸动。他知道是谁做的,猜也猜得到,只是心理上不想轻易承认。这样的事情再次、屡次发生,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旁敲侧击向他佐证:对,就是那个男人,据说与你有斩不断血缘联系的男人。
是父亲大人吗?
少年时代直至长大成人,已经习惯在寂寞森林的深处,练就一身钢筋铁骨,有尊严地独行。突然硬塞给他一个“血缘”,确实难以接受。都快三十岁了,我现在还需要这个么?
更何况是那位做了西西里岛老船王乘龙快婿、随后继承大笔遗产、搂着洋妞在眼前招摇过市的男人。当初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这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