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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巷昏暗幽深的街道上,裴逸回头,抓住章总的手腕,转身抱住了人。
“扎耶德王子的羚羊,就是一具牲畜试验品。这伙人就是顺便测一测他们新出厂的军火的性能,利用野外动物或者牲畜,传播烈性的传染病。”
历史上曾经害死百万生命的鼠疫伤寒黑死病,这些疫病在欧亚大陆大规模爆发,最初都可能源于动物传染,早有渊源。
“这不就是人为再制造一场埃博拉似的疫病传播吗?疯子。”章绍池摇头。
倘若这种恐怖玩意儿真的破壳成型,大批使用,在将来的战场上,几颗带菌的子弹打到对手阵地,就足以灭掉万人的军团。这是反人类。
适可而止,悬崖勒马吧,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了……
“他们这样折腾,目的仍然是制造恐慌,向我们整个MCIA挑衅示威。”裴逸万般恼火,吃了一肚子羊肉串、牛心串和洒糖的大饼,止不住火气。
歹徒上次失手了,刺杀萨利赫没成功,这次再刺杀扎耶德,不像是真有仇怨,就是嘲笑挑衅:你们MCIA这次还能救得了吗?
谁干的?
裴逸回想从王子那里套来的情报数据,关于狙击枪型号和子弹尺寸,以及射程角度。他别过脸去轻声说:“就是冷组长。”
从罗马逃脱,过地中海,沿北非一线途径阿尔及利亚、突尼斯,最后来到开罗……冷枭很可能逃亡并藏身此地,“猎羊”的这一枪,够毒的。
北非,大漠,红海,多么熟悉的一块地方。
地点都像经过了精心挑选,记忆惨痛,一片血光。
月光让前方道路一片皎白,地上的影子更为深邃。
“他在这一站等我,他知道我一定会来迎战。”裴逸说。
“枪手就没有另一种可能性了?”章绍池打量裴逸脸上,那股子若隐若现的固执情绪,“现在上了名单的通缉犯,至少有两位很难对付的高手啊。”
“名单上有三位呢。”裴逸嘲弄地说,“我不算高手么?我也在拒捕逃跑的路上,严格意义上,我也是逃犯。”
章总:“我是说,他们通缉的另外一个。”
裴逸:“不会再有其他人……用带菌弹头设下毒计伤害无辜的,绝对不是另外那个!”
这算是突然证实的血缘关系所导致的强烈偏袒吧?裴组长这两天情绪焦躁,对一丁点线索都很敏感。
“他真名应当是厉寒江。”裴逸唇形微颤,对这个名字仍然陌生不适,在手心给章总写出这三字的笔画,“你听说过这名儿吗?以前,我小时候,你从来没听我家里提过这样一个人?”
“没有。”
“我爸,我妈,没有跟你提过?”
“怎么会跟我提这些?”章绍池很坦白地,“你们家交换生辰庚帖等我下聘吗?你爸你妈当初可看不上我,嫌我配不上他们的宝贝……我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嫌弃老子配不上。”
裴逸语塞。他养父母的家庭,裴之讯、徐绮裳夫妇,跟那位西西里岛华裔船王就捞不上关系,八杆子打不着的,真的没弄错么?
他又警觉地盯住眼前人,顶开章总:你们不会是全都知道然后集体隐瞒我,把我当傻子养了二十八年?
章绍池很无辜地耸肩。他一无所知,老天真地以为,这个便宜外甥是从福利院领回来的!真要是知道有这样复杂离奇的背景,没准儿当初都不敢搞上手。
“厉”这一姓氏很不常见,他在生意圈里就没认识过一个姓厉的,完全陌生。
“我长得像吗?”裴逸低语。
“真没觉着像,八成就是验错了。”章总摇头。
“明明跟你有点像啊!”裴逸捏住章总的下巴,摇了摇他喜欢看的这张脸。
“你扯淡。”章绍池矢口否认这种无稽之谈,“我亲爸爸六十多了,虽说身子骨还硬朗但他也就能打打老年网球和高尔夫,你让他去爬墙试试?更何况,我们家一辈辈往上排的家谱,排得明明白白的!我们家老太爷也认识你好多年了,前年刚走。老爷子临走在病房还不停问我,小裴乖乖呢?小裴怎么也没再回来看看我?……”
裴逸臊眉搭眼地垂下头。他轻吻男人的唇,表示忠诚。
蒙着夜色,踏着月光,他们牵牢了手,就把自己看作远走天涯的一对扛枪的侠侣。哪怕踏破铁鞋最终走投无路,也要追到作恶的凶犯无路可逃。
一双背影最终消失在人烟稠密的居民区,小巷的深处。
他们彼此坚定,守护支持着对方。而在同一块暗夜里,屋顶的角落,望眼镜镜筒把焦点定格在裴逸英俊的侧面、消瘦的背影,注视他离开。
天上一颗流星划过,点燃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