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铭邀请燕慕伊去陆家,席间十分抱歉地道:“出了些意外,如今在下也只能筹买商粮……”
一通周旋,燕慕伊终于笑了笑:“陆大公子的意思在下明白,那我们就多逗留几日,等您的消息。还请不要再来打扰了。”
说罢抬手勾着侍立在侧的沈庭央手心,神色暧昧地饮了口茶,沈庭央乖巧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作一副略羞赧的模样。
陆铭显然得知夜里发生的事,知道这小少年并非燕慕伊侍从,而是姘头,二人情浓之极。
陆铭十分知趣地道:“大人也不必守在我们城中,三日后请大人来此查验运粮货船即可。”
这话正合燕慕伊心思,爽快答道:“很好,恭敬不如从命,陆大公子且先忙罢。”
陆家和州府都被这一行人耍得团团转,云里雾里看不清真相,沈庭央却已和燕慕伊动身前往临近的青州。
“青州刺史徐奉知出身行伍,是个硬骨头。”沈庭央一入城就直奔刺史府,“咱们没时间跟他空耗了。”
主簿禀报说江北巡察使突然到访,徐奉知脾气果然暴躁:“朝中没任何消息,哪来的江湖骗子!”
沈庭央和燕慕伊不请自进,燕慕伊:“金令在此,还请徐大人带路,往青州仓署走一趟。”
沈庭央见徐奉知已有犹疑,不惜再激他一回:“陆家已经自顾不暇,没机会给您传消息,还请徐大人好自为之。”
徐奉知脸色登时发寒,竟怒道:“来人!”
前门后门霎时涌入持刀带棍的兵丁,团团围住沈庭央和燕慕伊。
沈庭央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要直接动手,不过这也就简单了。
兵丁握着利刃和棍棒不断围拢,沈庭央笑了笑:“金令在此,还敢进犯?”
徐奉知喝道:“休要让这两人走出去!”
兵丁一拥而上,燕慕伊拔剑刺出一道雪亮的弧度,登时一片鲜血飞溅。
沈庭央在他喊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跃身而起,足尖于一片刀刃尖端轻轻一点,眨眼间掠身至徐奉知眼前。
徐奉知拔刀便向他砍去,沈庭央轻盈地转了个身,衣袂贴着他刀锋错过,继而不紧不慢抽出楚腰弯刀,于半空中狠狠一记大劈刀,徐奉知的躯干几乎被对半拆开。
沈庭央无声落地,刀尖滴血,冷冷看着混乱围攻燕慕伊的一众兵丁,沉声道:“杂碎们,还不住手!”
他出手只在实在太快太狠,有人回头,发现转眼间徐奉知已经惨死,骇得僵在原地一声大吼。
众人看沈庭央的眼神如看恶鬼,难以想象这漂亮少年狠毒至此,燕慕伊挽了个剑花,笑着收手:“参知大人就别躲着了,既然徐刺史死了,您就出来带路吧。”
屋子转角处瑟瑟发抖走出一人,扑通跪地向他们磕了个头。
到了青州仓署,沈庭央才明白,为何徐奉知三句话不到就急着对巡察使动武。
青州的天下粮仓根本是空的,角落一间仓廪内,居然堆积着几十具尸体,正待处理。
“这些是什么人?”沈庭央掩住口鼻皱眉,发现尸体衣着都是寻常农人打扮。
青州刺史府参知登时又跪下,痛哭流涕。
讯问过其他人,沈庭央终于得知,这些的确是农人,汛期将至,官府加急收一批粮,逼得农人们走投无路,打算前往金陵诉冤情,被徐奉知拦下来,威逼利诱无果后,一声令下,趁夜统统打死了事。
沈庭央和燕慕伊沉默半晌,下令先将死者身份查清,让有家眷的来认领。
青州参知长年被徐奉知打压控制,压根儿没有半点胆色,正方便沈庭央通过他来控制此地局势。
沈庭央来不及悲天悯人,麻烦就接踵而至——江北大汛。
漉江上游一场暴雨,洪水奔腾沿江而下,堤坝的承受能力堪忧。
阴云渐渐遮蔽了天空,杜广抽调一部分人手来接替燕慕伊和沈庭央。
燕慕伊:“还要往北走么?”
沈庭央笃定道:“我们此行首要任务是清查仓廪,事情越多越不能分心。向京中传消息,咱们继续往宁州去。”
孰料深夜策马抵达宁州,撞见的却是一场天大闹剧。
远远就见城北仓廪方向火光冲天,而官员们没赶去救火,反倒齐整整等候在城外,恭迎巡察使。
一人畏畏缩缩地道:“二位大人,不巧,粮仓不巧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