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珦觉得不是这样的,宣仪公主若是要对付他,何须亲自出马上余家来抓他,只需一句话,便可以让他出现在她面前,甚至是片刻就可以身首异处,以消她心头之怒。
如今又因为皇帝受葛一水蛊惑,下旨将余家满门抓起来等候发落,宣仪公主此时来将他带走,难免不会让人联想些什么。
余珦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两个。
一是,葛一水迷惑了公主,利用了公主对他记恨的这一点,让公主出面将他带走送到葛一水手里,这样没人能拦着。然而这个可能性的前提是,公主信了葛一水的鬼话。
二是,公主受贺剑轻所托,前来带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贺剑轻将他爹和余念带出来,一家人汇合,从此天高海阔,逃难去。可是公主如今只怕对贺剑轻的爱慕之意早被消磨得多了很多怨恨,让她来救余珦,便是余珦异想天开了。
“看什么?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宣仪公主发现余珦一直在注视自己,白了他一眼,威胁道。
余珦并没有被吓到,他感觉到马车往东南方向行去,一颗心慢慢沉下去。
“公主殿下,现在可以将你的目的说出来了吧?”余珦平静地说。
宣仪公主扫了他一眼:“目的?目的当然希望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样我就开心了!”
余珦听她这话,感觉并不是真话,只是在故意说的,让她自己感到舒服一些。
“公主,我不过一介草民,现在又是逃犯,你将我带走,不怕人多想吗?”
宣仪公主冷漠道:“谁会多想?晖远侯?!哼!我就要让他终身后悔!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余珦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那张清丽的脸上露出了不太相符的恶毒表情,显得那么虚张声势似的,他这个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都能看出她在说假话。
“你笑什么?”宣仪公主不悦地柳眉横竖,气势汹汹地说。
余珦摇摇头,失笑道:“公主,你何必说这些话,我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拿捏,你就将你的目的说出来,又有何妨?”
宣仪公主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张口道:“好,既然你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我便告诉你!”
余珦等着。
只听宣仪公主扬了扬手,将衣裳整了整,阴着脸说道:“有人让我带你进宫,那人是谁,我想你是知道的。”
余珦的心彻底沉到了冰窟,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主,你为何要听他的话?他是个魔鬼,你知道吗?”
宣仪公主哼了声,道:“谁是魔鬼?什么是魔鬼?就因为国师曾经是你的养父?他将你带走十年,养了你十年,你竟然说他是魔鬼?你这个样子,晖远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余珦心说,你才是瞎了眼。
“公主,这些话是葛一水说的?你相信?”
宣仪公主道:“我自然相信。我为何不信?”
余珦忍着火气,道:“他说我是他养大的?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养我的?用铁链锁住我的手脚,绑在柱子上,像个畜生一样养着我!你竟然……公主殿下,你蕙质兰心,怎么会听信他的话?!”
宣仪公主面色微微一变,随后又恢复了冷漠,对余珦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余珦听得真是替这位公主捏一把汗,简直匪夷所思,她是怎么想的?难道就因为对贺剑轻的怨恨,对他的恨意,便将脑子也给丢掉了吗?
“……我想,你跟葛一水的交易无非是,你将我交给他,他会帮你得到贺剑轻是不是?”余珦发现他说了这话后,公主果然脸色白了几分,视线乱飘,显然是被他说中了,“贺剑轻是什么人公主想必是知道的,若他知道是你将我送到葛一水手里,我相信,哪怕他再想要喜欢一个人,那人都不会是公主殿下!”
宣仪公主身子一震,横了余珦一眼:“这个结果,我自然知道,但那又如何,国师有办法!”
余珦倒从未听说过葛一水还有这等本事。
他诚挚地道:“公主,我并非想要让你放我了我而这么说,只是,”他蹭了蹭身子,坐正了些,“只是不想你被利用,哪怕你甘愿被利用,可是最后你能得到什么呢?”
宣仪公主心情起伏不定,她紧紧咬着嘴唇,盯着余珦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即刻就碾死一般。
余珦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正要再说些话来影响她,却只听马儿一阵嘶鸣,整个车子忽然往斜里冲,不一会儿就翻天覆地。
余珦没有稳住,顺着马车的倒势整个人措手不及地朝公主的方向扑过去,狠狠压在宣仪公主身上,耳旁听得她大声尖叫,发出一阵耳鸣。
余珦浑身疼痛,手忙脚乱退开了些,又听得外头一阵刀剑打斗之声,他赶紧爬着往出口过去,手脚撞破了流血也没注意到。
等到他能够看清外头的形势时,赫然发现公主带来的人已经都被放倒在地,几名黑衣蒙面人正站在朝他看过来。
余珦不好判断这些是谁的人,因此都不敢动弹,直到何成急匆匆赶来。
余珦终于松了口气:“宣仪公主还在里面,快点将她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