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珦将双手放开,退开了一会儿,神情紧张地盯着顾文以,既希望他醒来,又希望他再也不醒。
就这样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之中,余念回来了。
余念打断了余珦的胡思乱想,两个人简单地点起香烛,烧了点纸钱,等到不得不离开之时,顾文以还是没醒。
得到了暂时确认的余珦神思恍惚,回去的路上都是心事重重。
余念以为他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也没有打扰。
等到晚上,余珦回了自己的屋子,也无法入眠,他脑海中还盘旋着各种令他胆战心惊的猜测。
等到翌日早上,余珦顶着一夜没睡的疲累,恍恍惚惚地,听余重启说要付点银子,好好给顾文以安葬一下。
昨夜余重启听余念说了,对于这位短暂当过余珦老师的前状元郎,余重启也是无限唏嘘,年纪轻轻就重伤不治身亡,实在令人惋惜。
更何况他也说到怎么看着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却突然又过世了?
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的余珦听完,心情更加难以名状,他从昨夜起就很想见到贺剑轻,想快一点看到他,确认他安好,确认他并不会随时离去。
他确认了自己只能帮一个人重新活一次,不能重复,那么以后他帮不了贺剑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身上怪异的能力,显得那么得无足轻重,他只要不告诉贺剑轻,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会这样了,也就不怕别的。
哪怕最后被贺剑轻知道了,那么比起贺剑轻随时会再度死去,也真的一点儿都不重要,那时候即使被嫌弃,被真的当成怪物,也没事,他会挺过去的。到时候是一个人,也跟现在差不了多少的。
想到此,余珦就很想去告诉贺剑轻,他也是喜欢他的,想待在他身边,想陪着他。
可是,这一切得等余重启离开家里之后。
他还记得那日听到贺剑轻喜欢自己时,他爹突然爆发的雷霆震怒,连一向对贺剑轻恭恭敬敬,也在那一刻不管不顾地差点就让贺剑轻滚回家去了。
他不敢触怒余重启,他爹当年因为贺剑轻带他出去,接过害得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十年,没有将贺剑轻打死,又对他比较和善,已经是万幸了。
余珦不敢冒这个险,他怕知道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会气得出意外,他不敢。
可是等了许久,这日余重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离开家里,而是在书房里处理事情,余念去打听了,今日竟然是休沐日!
余珦心里焦急万分,坐立难安。
紧接着,管家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余珦才知道,余重启是吩咐他去安排顾文以的丧事。
可是令余珦想不到的是,管家还带回来另外一个消息。
“什么?小侯爷已经安排好了?他怎么知道的?!”余重启惊讶,若有似无地扫了余珦一眼。
“是的,老爷。”管家毕恭毕敬道,“小侯爷已经着人在办了,还递了消息,傍晚时候,就要下葬了,如果老爷乐意,也可以去悼念。”
余珦听完,心里十分不好受,尽管他帮顾文以多活了些时日,可一想到贺剑轻,他就忧心忡忡。
余重启也同样心里不大舒服,顾文以的丧事虽然贺剑轻抢先一步办了,于情于理他也必须得去一趟,可是不带余珦去,似乎不大合乎情理。
一想到贺剑轻是不是就是想要见到余珦才这么做的,他就心里有气。
当然,贺剑轻或许并非也在,余重启希望如此,却仍然心气不畅。
所以当果真见到贺剑轻时,余重启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贺剑轻也不在意,他一身黑衣,临风而立,身姿挺拔,站在墓前,看着余家父子三人前来。
余珦悄悄抬眼去看贺剑轻,便接触到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但视线一触即离,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令余珦心里忐忑不已。
顾文以被安静地下葬了,尘土落下,年轻的先生就这么无辜地丧了命。
好在,听余重启说过,顾文以的死,还是要算在徐祸那伙人身上,他们杀人之罪是逃不脱了,也算给顾文以一个安慰吧。
落葬的仪式很短,余珦去叩了头,送别了先生一程,随后就在余重启的引领下,很快就离开了。
他回头时,贺剑轻还站在顾文以墓前,背着身,再多一眼都没有留给他。
可是余珦不知道,贺剑轻早已看了余珦太多,只是他注意着余重启,以及沉浸在哀伤之中,并没有留意到。
贺剑轻也并非是打着给顾文以下葬的名义,想要借此来多见余珦一眼,这样他也太没品了。
手下将这日余珦的行程告诉他之后,他当机立断,派人找了关忠义,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