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十分严厉的家庭教师难得没有一上来就指责纲吉的行为冲动,“带普通人回神社,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但是你刚刚也看到了,”纲吉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什么像是冰一样锐利的东西,“那孩子的父母根本不愿意救她。”
“如果将这孩子留给他们,还不知道这孩子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也许是因为童年经历留下的阴影太深刻了,所以沢田纲吉在对待一些特定人群的时候,保护欲和同情心总是会格外旺盛。比如像是蓝波和一平这样的小孩子,又比如像是凪这样没有父母关怀的人。
——因为曾经自己为此而痛过,所以才会知道那会是怎样撕心裂肺的感觉。
在一旁看完全过程的reborn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神社是你的家,你想将谁带回去,都没人能够阻拦。即便是我也没办法阻拦你。但是你要想清楚刚才日和坊所说的话。”
“……我知道。式神们对她的伤势束手无策,但这并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救她了。”说到这里,纲吉偏过头看了一眼reborn,问,“彭格列的医疗部,会有办法吗?”
“……我可以帮你发信询问他们。”看到纲吉这么执着的行为,reborn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感觉。
reborn太了解沢田纲吉了。哪怕今天沢田纲吉遇到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都一定会努力尝试去救对方。--更何况现在这个女孩受伤的原因,还和纲吉的式神有关。
沢田纲吉对她的关怀,只会加倍的重。
reborn知道沢田纲吉身上这种近乎执拗的温柔是他最大的弱点,而作为沢田纲吉的老师,他本应避免沢田纲吉身上拥有会被一击而中的脆弱之处。
他本该如此,他理应如此。然而、然而……
将凪带回家的过程,其实远比纲吉想得简单。
reborn嘴上说着‘你的神社你自己做主’,看似一副想要置身事外的模样。但等到纲吉下定决心之后,他还是出面用自己的人脉、还有彭格列的人脉,为沢田纲吉打点好了医院方面的事宜。--还好迪诺此时在意大利,不会得知这件发生在并盛的事情。不然他如果知道自己最敬畏最害怕的老师,竟然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大概整个人的世界观都会崩塌。
抛开凪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不谈,纲吉最为难的事情,其实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笹川兄妹和三浦春解释凪的去向。
毕竟在普通人的认知中,受伤之后是一定需要留在医院养伤的。所以沢田纲吉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让凪出院,并且将她带回神社。
--不过最终纲吉也没有说出任何解释。
在纲吉支支吾吾地说完将女孩带回家的提议之后,笹川了平就点了点头,说:“那就交给阿纲了。”--完全想要没有追问和质疑的意思。
这种信任,不只纲吉感到惊讶,就连他的妹妹笹川京子为之一愣。--毕竟他们还不知道,刚才笹川了平旁观到了怎样的真相。
“……既然纲先生都这么说了,”性格直爽的三浦春也跟着了平开口说,“说明纲先生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能够救凪。”
听到三浦春这句话,笹川京子也点了点头,她忧虑地看着仍然在昏迷中的凪,说:“真希望她能够早些好起来呢……”
--人的信任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感情。它非常宝贵、非常难得,但当一个人决定将自己的信任交付给另一个人的时候,那就会是毫不犹豫地全盘相赠。
“我给那孩子换了干净的衣服,”碧洋琪细心地关好房门,神色中透露出隐隐的担忧,对纲吉继续说,“但是她始终没有清醒过。”
纲吉点了点头,谢道:“多谢你了,碧洋琪。其实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家里的式神,都没有多少照顾人类的经验,就连姑获鸟也照顾过小孩子……”纲吉叹了一口气,“所以只好打扰你了。”
碧洋琪耸了耸肩,她的个性和精力使她不可能像纲吉这样,说出太过于流露情感的话。
“那个孩子……”碧洋琪知道有些事情其实不适合自己说,但是出于对自家蠢弟弟的关心,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你一直将她留在神社的话,你要小心那些会因此而引起的麻烦。”
听到碧洋琪的这句话,纲吉微微一怔,“你是说般若他们吗?”
--神社中的式神们一见到纲吉竟然带回来了一个陌生的人类女孩儿……并且这个女孩儿一被带来,纲吉就要收拾房间,留她长住,立刻便像是炸了锅一样。特别是般若,眼泪来得比任何一个演员巨星都要迅速,他抱着纲吉的手臂‘哭诉’:“难道纲吉大人爱上了人类的女人了吗?”
一想到刚才神社中那副鸡飞狗跳的样子,沢田纲吉都忍不住感觉一阵头疼,“我已经向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也都答应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凪的。”
“……我不是说这个,”碧洋琪艰难地措辞,试图向完全不懂人际关系的纲吉解释清楚,“我是说,她毕竟是个女孩儿……你和她住在一起……”
“嗯。”纲吉点点头,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里世界中赫赫有名的毒蝎子看到纲吉这幅懵懂茫然、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暗示什么的样子,难得感觉到了一阵挫败感。她原本想说的话都无奈地堵在了嗓子里。
碧洋琪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无奈地说:“算了,没什么。”
--‘只希望隼人发现他家十代目家里突然多出了个女孩儿之后,能够保持冷静,不要像刚才的般若等人那样,震惊到像是世界崩塌似的。’
--碧洋琪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她也知道,以狱寺隼人对沢田纲吉的在意程度,这种假设出来的冷静,几乎是不可能在狱寺隼人身上发生的。
碧洋琪在说完话之后,就痛痛快快地离开了。留下一个仍然没领会她意思的沢田纲吉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摸不着头脑。
他迟疑地问刚从外面回来的reborn,“碧洋琪……是什么意思啊?”
reborn当然明白碧洋琪话里话外的暗示,——意大利男人天生就对某些事情具有极高的天赋——但是他并没有对纲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伸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转移话题道:“我已经向日本分部的医疗部发去了通知,询问他们对这种症状有没有应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