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华为难过他,叶浩感到十分抱歉。
他顿了一会,想起青年方才强调过的话,马上改口道,“不好意思,不是小朋友,是我叫错了。”
吴久生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可以叫我阿生。我的朋友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他将果篮放在叶浩的床头,在叶浩成功在轮椅上安顿下来以后,一屁股坐到了原本叶浩躺着的那张单人床上。病床的高度是被特意调高过的,青年坐在很边缘的位置,两条腿悬在离地十数厘米的半空中晃荡着。
叶浩没有说话,病房里有一刻寂静无声。
胡达十分紧张地瞥了当下的情形一眼,他实际上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担忧。他并不像吴久生那样担心叶浩会因为林建华而记恨于他,但他很害怕青年本人介意——
毕竟是他擅自答应了接手照料叶浩的事,而那件事旷日持久,费时费力,照顾的对象还是曾一度威胁到自己性命安危的林建华的爱人,与那段旧日恩怨本没有关系的吴久生其实有一百种理由拒绝与他共同承担这份人情债。
但青年的脸上什么复杂的表情都没有。他仅仅只是撑着床沿坐着,安安静静,却又以不同寻常的专注盯着叶浩的身体看。
他在看的地方是叶浩的手腕。因为筋腱断裂后又修复的缘故,叶浩的双手即便是在扶着轮椅两侧扶手的时候姿势也会些微地异于常人,大拇指不受控制的微微翘起,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每隔几秒钟,虎口的位置都会没有来由地轻颤一下。
叶浩自从之前因为林建华的线人行动受到牵连,修养到现在,整整一年了也没有恢复全部的肌肉功能,相当于半个残疾人,而无论是谁,带着这样的伤势,叫吴久生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都是一件令人相当无地自容的事。
胡达不着痕迹地朝青年移动一步,轻轻碰了碰青年的胳膊。
“小久,不要没礼貌。”他说。
吴久生很惊讶地抬头,仿佛一点没有察觉到自己动作的不合适。他皱着眉,目光仍然十足在意地流连在叶浩的手上。
“你是不是……很会做针线活?”他突然问。
他以前看过一本网络推理小说,里面写专业的侦探可以单从人的一双手里就判断出那个人的职业,比方说拳师手上的茧都长在指关节上,学生的茧则长在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侧面,厨师的茧长在食指根部的外侧,而体操远动员则往往在指根处生茧。就连吴久生自己,他不做饭也不读书,右手手腕靠向外侧的地方也有一个厚厚的茧,那是长时间玩电脑游戏导致的,俗称鼠标手。
而叶浩手上茧的位置很特别,长在大拇指上,一个寻常人几乎很少会过多摩擦生出茧来的地方。
吴久生只在一个至亲之人的手上看见过一样的东西,就是从小照顾他直到远嫁他乡的亲姐,她在家时总会做很多的针线活,全家人的缝缝补补都经过她的手,她还给小小的吴久生做过不少小衣服,经常用顶针的关系,她的拇指指腹又厚又硬,到了冬天还十分容易开裂。
可叶浩明明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做那么多的针线活,吴久生还是第一次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