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想,到底为什么那天的自己会如此冲动,冲动到过后的大脑里都没有办法保留下完整成段的回忆。他只记得光影一般掠过的细节,记得自己粗暴地将青年扛在肩上,记得他们上了楼,记得青年挠痒似的全没有力道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记得他把房门踹了一脚,差点踹掉门上的把手。
然后他们倒在咯吱作响的床上,青年目光惊惧,而后又变成迷惑的,深陷的,最后散成一片银屑,沉湎在水光之中。
他也会想,为什么那天会那么坚定地一做到底。原本该是温柔的,循序渐进的前戏,却被他上演成颠簸碰撞的激情,剧烈到差点失控。
也许是因为青年透露了自己的身世,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昨夜里所担心的来自青年家庭的压力不存在了,也许还因为床头正好落出一个没有用过的安全套,总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正好合宜。胡达无法阻止自己,他紧紧压着青年,既温柔又放肆,听着他一声声轻轻的,人事不懂的呻/吟打在耳廓上。青年的呼吸软软的,扑扇在他的下巴尖、颈窝里、锁骨上,像只小鸟在扑扇着翅膀。胡达撑起胸脯,将那只鸟纳进怀里,牢牢地裹紧。
一切都结束之后,世界重新归于安静。窗外的日光暗淡了,街道上的霓虹灯光线又重新亮起,两个人的手边都没手机,也不知道外界的时间现在是几点。胡达搂着青年的肩膀,两个人枕在一个枕头上。他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平和与满足流淌遍自己的全身,禁不住闭上眼睛,唱了一首歌。
他唱的是歌的副歌部分,是许美静的《边界1999》。带点沧桑的嗓音和刻意放慢过的节奏在没开灯的房间四壁间流转着。
一段副歌唱完,趴在胸口的青年突然动了动。他抬起头来,一脸惊奇地看向胡达。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他问,也真挚地称赞了一句,“真好听。但只听一遍我学不会,你能不能再唱一遍?”
青年的眼神天真,声色清澈,房间很暗,没人看见胡达的脸红了。
那真是一个奇怪的要求,胡达想。人家都是抽事后烟,没人像他这样还要唱事后歌的,尤其还是一首抒情歌,那实在很尴尬。但他还是唱了。
也许以后
梦魇里沉睡
也许想念明天的喜悦
也许阳光
遗弃这座冰苦的林野
就好像没有你的我的夜
“这歌叫什么名字?”青年问。
“叫《边界1999》。”
1999,青年说,这年份挺好,是我生出来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