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干——”
加尔文没忍住又说出了那个F开头的单词。
他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骂脏话了。
他正坐在维吉利家的客厅里,天光微亮,从窗口可以看到天空已经逐渐变成了漂亮的暗蓝色,现在他不用开灯也能清楚地看到客厅里的一切,那些高级的家具,舒服的地毯,富人家使用的壁炉(那种真正地需要燃烧木材而非用电子屏幕自我陶醉的类型),哦,对了,还有维吉利……芙格……或者别的什么。
加尔文僵硬地看着蜷缩在他脚边地毯上的男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见鬼……”
加尔文嘀咕着,他现在困得要命,大脑一片混沌,然而目前的状况让他完全办法安安心心地躺在维吉利家的高级床铺上安心地睡过去。
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维吉利是以为多重人格患者的现实,就像是他知道他的同事酒保私下里有女装癖而红胡子曾经暗恋着他的父亲霍尔顿医生一样……作为一位曾经的“天使”,加尔文总是可以轻易地接受其他人类的小小不同之处,毕竟很少有人能够有比他自己更加离奇的身世和经历。
但是很多时候“接受”并不代表“了解”,就比如说现在——显然,加尔文对多重人格患者的病症一无所知:他从不知道原来多重人格中的“人格”也包括“狗”。
没错,现在的“维吉利”的身体里,栖息着的是一条狗的灵魂,加尔文发誓自己没有弄错这一点(虽然他在最开始的时候简直快要被这个发现惊呆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那个维吉利滚回你的身体吗?”
加尔文打了一个哈欠,他憔悴地盯着“维吉利”然后说道。
“嗷嗷!”
“维吉利”抬起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犬吠声。
加尔文因为那惟妙惟肖的狗叫声而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他还记得打开房门后看到四脚着地的维吉利后,他是如何惊慌地蹲下去企图确定维吉利的状况的——他成功地让这条“狗”却会错了意,他扑倒了加尔文,呼呼低喘着,用舌头舔起了加尔文的脸。
加尔文挺喜欢维吉利,他也挺喜欢狗,但是他发誓他绝对不那么喜欢两者合二为一的感觉。
受到惊吓后他把“维吉利”踢了出去,后者受了伤。加尔文在他背上发现了一大块淤青,以及他的手心上有一块明显的烫伤,加尔文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他企图对这噩梦一般的一切视而不见,却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维吉利”用舌头不停地去舔那块已经焦黑的伤口……就像是一只真正的狗会做的那样。
加尔文发现自己没法忽视这个。
他硬着头皮,半抱半背地将“维吉利”弄下了楼,他在茶几旁边找到了芙格之前找出来的急救箱,然后给“维吉利”包扎了伤口。
然后,“维吉利”,或者说,这条“狗”,就毫无顾忌地在加尔文的面前展现出了他那异常粘人的个性。他缠着加尔文,在地上打滚,呼哧呼哧地呜咽,踉踉跄跄地用手臂(对于一条狗来说应该是前爪?)抱着加尔文的腿……
生平第一次,加尔文快要被那种束手无策的绝望感给打败了。
在注意到“维吉利”不会跳上沙发后(从这一点上来看他竟然还他妈的是一条教养得很好的乖狗狗),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跟他僵持了起来。
“我的天,我真希望自己是在噩梦中。”
加尔文用手扶着额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汪汪……汪……”
“维吉利”换了一个动作,捕捉到加尔文的声音后,他抬起身体,手掌小心翼翼地搁在了沙发的边缘。在维吉利的脸上显得明亮清澈的绿眼睛在这一刻看上去是那样的温顺,充满了动物才有的单纯的依赖和渴望。
加尔文感到自己又打了一个哆嗦。
“别那样看我。”
他干巴巴地说。
“嗷呜。”
一声可怜巴巴的呜咽。
“维吉利可从来没告诉我这个……嘿,听着……不管你是谁……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真的,求求你躺回去,然后让随便换一个该死的人类的人格出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加尔文的声音有些嘶哑,就连他自己都能听出来他话语里的崩溃情绪。
“维吉利”冲着他眨了眨那对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睛,他把下巴放在手背上,继续搭着沙发,喉咙里滚落出一连串让人几乎无法抗拒的嘟囔
至少从动作上来看,“他”相当清楚地浮现出了想要上沙发的意愿。
加尔文手忙脚乱地按住了他的额头,把他推了回去。
“不不不——你可以上楼去你自己的房间睡一觉,真的,拜托,不要再做这些狗才做的事情哪怕你现在可能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一条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