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燃明白了,抬手搓了搓脸,酒气上涌,面皮发烫,他直着眼睛真诚发问:“真就这么恨我?”
傅奕珩审视了一番他的脸色,答非所问:“你像是喝多了。”
“没有。”魏燃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呐,往前谈业务的时候,不停喝能喝一整晚,直接酒精中毒救护车呜啊呜啊地开过来,送医院抢救。不是,傅老师,你别说两句就岔开话题,没意思。要是还气儿不顺呢,你就打我,打一顿不够出气的,那就多打几顿,反正我皮实,特别抗揍,只要给我留口气儿,随便你怎么整。整完我也不亲你了,你也别有这方面的顾虑。”
“哟。”傅奕珩好整以暇地调整了站姿,调侃道,“魏总知道错了?”
“知不知道的,要听实话吗?”魏燃磨了磨后槽牙。
“不了吧。”傅奕珩也不自找没趣,他敛下目光,看花坛里毫无新鲜感可言的绿化,“如果你当初那么做,只是想让我惦记着你,那你成功了。我得承认这个,这些年,我确实总想起你。”
他说他总想他?这个太刺激了。
魏燃的瞳孔微微扩大,酒精令他注意力不大集中,他蹙起眉,倾过身,调动起全副感官,注视着傅奕珩翕张的唇,聆听着傅奕珩缓缓流淌的沉静的嗓音。
“说恨吧,太夸张了。但一想起这个,就受不了,太耻辱了,潜意识里会自动选择逃避,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么解释吧,尽管你比同龄孩子成熟得多,你到底还是比我小十岁,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对吧?在我稳如磐石的世界观里,年纪轻的那一方总是被照顾被心疼的,因为不论从年龄还是从阅历,都不可避免会较为弱势。这么说有点大男子主义还很老派吧,但我确实倾向于在一段感情里掌握主动权,事实也是一直如此,你倒好,上来就颠覆了这个,让人挺难以接受的,真的,加上又是第一次,以这么个不太美好的形式,随便换个人来都挺膈应的……”
“等等。”魏燃的反应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整个人在风中石化,支着手确认道,“傅奕珩,你说你第一次,是指什么第一次?是我理解的那个第一次吗?”
傅奕珩看他的目光已经跟看个死人无甚分别。
晚夏的风一吹,魏燃彻底清醒了,舌头都打结:“不对啊,那,那个谈了好多年的前男友,是叫金,金什么的吧?难不成你们一直柏拉图呢?”
“你对柏拉图很有意见?”傅老师递来凉飕飕的眼刀,“精神恋爱懂吗?爱的双方对真善美与完美价值的共同追求,从肉.欲中超脱出来,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灵魂契合,没有背叛,没有出轨,没有……”
魏燃高高地挑着眉毛,目光跟看神经病也没啥区别。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傅奕珩顿时产生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揉了揉眉心,“你就当我洁癖很严重,已经到了影响亲密关系的程度。”
“嗯,你可能会需要心理医生。”魏燃关怀备至地投来包容善意的眼神,“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傅奕珩:“……不用。”
魏燃点头,他扔了烟,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烟头坠落在地,在柏油路面上闷烧,一只穿着轻便运动鞋的脚轻轻踩上去,增加压力,转动脚掌,把滤嘴、烟纸、烟灰和烟草都踩得七零八落,碾成粉末。
魏燃的手在颤抖,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真他妈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一无所知,他从没深入了解过傅奕珩对那些事儿的观念和看法,事实上,四年前他压根没思考过如何理解并尊重另一个人的问题,居然还好意思在完事儿后厚着脸皮说永不后悔,还一个劲儿地自我感动?
就冲这一点,哪怕罚他一辈子都只能远远看着傅奕珩不能靠近,终生在求而不得的泥沼里痛苦沉沦,也他妈全是他自作自受,活该遭报应。
“我现在明白了。”魏燃蹲下来,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抱住沉重的头颅,“明白你为什么骂我是一条野狗了。抱歉,没好好做个人。”
傅奕珩讪讪地摆手:“那天是我话说得重了,以后都是同事,别放在心上。”
说完,觉得不够,又安慰道:“……那你以后好好做个人吧。”
魏燃:“……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没赶上!有点少,将就一下。
感恩支持ヘ(__ヘ)
第62章
接下来又稀里糊涂地谈了一些事情。
魏燃脑子很乱,喝进去的酒精把神经和脑髓都泡软,被傅奕珩一句接着一句的剖白捶打成一滩稀烂的浆糊,随便想点什么都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死胡同,半天也转出不来。
傅奕珩倒是平静,全权包揽了对话的主导权。
他问魏燃现在是不是只在学校当老师,魏燃说不止,还兼职给一家公司当操盘手。傅奕珩专业数学,如今大热的行业,比如通信,金融,计算机,网络,人工智能等耀眼的工作,背后都需要强大的数学基础,当年他的那些大学同学,好多都削尖了脑袋往金融行业里钻,三不五时聚会聊天,夸夸其谈,傅老师再怎么闭目塞听,免不了也被带着略懂一点皮毛。一听操盘,大致就明白了魏燃资产的来路,他这一行当专跟钱打交道,表面瞅着光鲜其实水很深,人比鬼还精,僧多粥少,真正暴富的少见,几率还赶不上半路上猝死的。
“锒铛入狱的也不少,前年我一个搭档接私活,对赌被阴了,直接铐进局子,判了十年刑。”魏燃把手搭在后颈,一遍又一遍的捋着皮,“这世上有的钱是黑的,有的钱是白的,剩下的,全是灰色的。见多了,挺恶心的,就不说出来坏您心情了。”
那是魏燃的世界。
傅奕珩不想过问,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啰嗦一句:“那你呢?你的钱是什么颜色的?”
魏燃倒是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抬头,从下往上跟傅奕珩满是探究意味的眼睛对上,皱了皱鼻子:“傅老师是不是觉得我的钱多半是大风刮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