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到底是,还是不是?”叶缥遥的语气变得严肃,掩饰着她内心的紧张。
沈暮歌的后背突然一僵,有些生硬地站了起来。不留一句话,打开门便走了。叶缥遥望着远去的背影,猛地将手边的砚台给推了下去。
沈语琴的屋内,姐妹二人的神情都很凝重。沈暮歌疼惜地看着妹妹,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沈语琴倒是经过了刚才的伤心与无奈,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沈语琴涩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按照我往常的性格,的确很有可能杀了陆御风,甚至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沈暮歌的嘴角微微一动,却没说话。
“可是那人也是她的父亲,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我才会在知道了柳泽想要对他下手的时候派人去保护,只可惜,是我低估了柳泽的阴险与卑鄙,也的确是我的疏忽,没能保住陆御风。从这方面说,我确实要对她父亲的死负责任。”沈语琴冷嘲了一下,回忆起多年前的事情,总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沈暮歌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果然是那样冰凉,但她知道,此刻沈语琴的心,更加寒冷。直到沈语琴无力地回望过来时,她才叹息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去跟陆诚颜解释清楚。如果从前的错过只是因为这个误会,现在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我会解释的,但是现在光凭我一张嘴,又能证明什么?她既然能够怀疑五年,就说明左宗明一定掌握了令人相信的证据。不管那些证据是什么,我也总要找一些能够证明我自己的东西吧。”
沈语琴是了解陆诚颜的,性格越是软弱的人,内心就越是固执。一旦是自己认定的事,是很难轻易改变的。不过她不会轻易放弃,左宗明的阴谋也不能让他得逞,沈语琴找到了明确的目标,斗志立刻重新燃气。
“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逼你。无论如何,姐姐都相信你,也都支持你。”沈暮歌知道妹妹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主张,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脸色的落寞又深了一些。
“你也别怪姐夫,人与人之间,无论有多亲密,总会有产生隔阂的时候。给彼此多一点信任和宽容,才能将问题解决。从前我就是不懂得这些,才会与她错过了这么多年。”
沈暮歌被沈语琴故作老练的模样给逗笑,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沈暮歌被妹妹看中心事,也不隐瞒了,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有时候她说什么,我都不愿意听,有些抵触的情绪,但是若要找出问题,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沈语琴自然没有经历过姐姐与姐夫这样的阶段,但是旁观者清,倒是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也许是你们平时相处的方式出了问题,又或者是你们其中一方一直在迁就退让,只是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所以觉得难受。”沈语琴这些日子看了许多夫妻相处之道的书,悟出了不少道理。
第四十一章
沈暮歌罕见地没有反驳妹妹的话语,虽然平时她总是习惯去用言语去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但这一回,听到沈语琴这么说,她陷入了迷茫。毕竟,她跟叶缥遥之间的问题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她们日常的相处。从前不会产生分歧的事情也会演变成一场争吵,这令沈暮歌感到陌生又恐惧。
沈暮歌一直是隐忍的,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知觉麻木,不会生气的人。相反,她的内心非常敏感,既是天性使然,又因为当了多年长公主,职责所迫。可是在叶缥遥的面前,她就渐渐变得什么都不愿意忍了,什么都不想退一步,她越来越多地沉溺在叶缥遥的包容里面。她想做一个放肆的孩子,任性地享受着叶缥遥的体贴与呵护。而每当她与叶缥遥产生了分歧,内心就会期待着叶缥遥最终的退让和妥协。
而叶缥遥也没有让她失望,这么些年来,虽然她们也曾针锋相对,也曾言语争执过,但结局,无一例外都以沈暮歌获胜为终结。但是这一回,叶缥遥显然十分固执,而且在对待陆诚颜这件事情上,又牵扯到沈语琴,这就更加令沈暮歌觉得不满。不可否认,在看到昔日那个顽劣调皮的妹妹,因为感情之事,变得多愁善感,甚至不自觉透露出卑微之色,都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感到无比心疼。
“姐姐,你没事吧?”沈语琴见姐姐陷入了深思,还以为自己刚才的话不小心触动了什么,关心地问道。
沈暮歌深吸了一口气,掩饰性地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力扬起嘴角,笑着说:“我没事,只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觉得颇有道理。没想到现在竟要让你教我这些事情了。”
沈语琴被姐姐这么一打趣,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还是个未曾出嫁的女子,论夫妻相处之道,又哪里能跟皇姐相提并论。
“行了,你说的,姐姐都明白。”轻轻抚摸了一下沈语琴的手背,沈暮歌缓缓站了起来。
沈语琴见皇姐这个样子,估摸着是心里的郁结消散了,刚才来时的那份不舒坦也排解得差不多了。随即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准备送姐姐出去,怎料沈暮歌旋即又说:“今夜,我就留在这里吧。”
沈语琴差点被自己的脚步绊倒,有些呆愣,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直到沈暮歌转过头,打量着问:“怎么,不乐意?”
“不会,不会!姐姐肯留下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沈语琴自然愿意跟皇姐亲近的,如今她的心里难受得很。尤其是每一个夜深人静时,都是她辗转难眠的煎熬之际。
只是,沈暮歌这一留宿,便不是一般的偶尔,几乎就是要常住的样子了。起初叶缥遥还不以为意,反正都是在陆家庄里,反正也只是住在沈语琴那里,她想的是姐妹两人肯定有许多心里话要说,多相处一些时间,并无不妥。但这一去,就是将近半月,显然意味就变得不同了。叶缥遥心里开始着急,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只是,她去沈语琴那里走动的次数开始频繁许多,每回沈暮歌对待她的态度都如常,可是又绝口不提何时回去。沈语琴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好几次想要制造让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都被沈暮歌强硬给拉住了。叶缥遥早就摸透了媳妇的脾气,无奈地摸了摸鼻尖,涩然笑笑,陪着坐了一阵,也就告辞了。
叶缥遥苦恼,也不会让陆诚颜过得舒坦,每回在沈暮歌那里碰了软钉子,她就去陆诚颜书房待着。起初,陆诚颜还会时不时地停下来,刻意陪着聊一会儿。但是叶缥遥来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日,叶缥遥又是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陆诚颜正在处理公务,眼皮子稍稍抬起,嘴角使劲绷住,忍着笑意,又把视线转了回去。叶缥遥也懒得理会,径直到自己的专属座椅,一瘫,慵懒无神地发呆。
等到陆诚颜将手边一堆信件都处理妥当,才发现叶缥遥竟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到现在。她又好笑又佩服地说:“叶庄主,你这是修炼哪一门新功夫?”
叶缥遥知道陆诚颜打趣,懒得置气,眼皮也没抬起,仿佛根本没听到这话。眼神失焦地盯着前方,但根本就没有落在任何一处物件上。可身上散发出的,分明就是一股浓浓的无精打采。
陆诚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一下已经坐得僵硬的身体,走到叶缥遥身边站一会儿。见对方还是不搭理她,轻笑了一下,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这茶都凉了,你一口都没喝。看样子,今日是碰钉子碰得狠了。”陆诚颜对于叶缥遥是尊敬和亲切并存的感觉,所以叶缥遥心情不好,她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毕竟叶缥遥这么坚强的人,就算心里有事,也绝对不会选择向自己吐露的。但是每每看到叶缥遥一脸沉郁地来到自己书房,陆诚颜又不能不在意。毕竟,叶缥遥至少是信任她的,才愿意让自己看见她那么落寞的样子。
“其实,小别胜新婚,偶尔分居也未尝不可。”陆诚颜沉思片刻,又斟酌开口,尝试着劝慰叶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