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守在外面的谢大帅和四个小男孩全都下意识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表情如出一辙。连此时依然在襁褓中,被五姨太抱在怀里的小六,都睁大了水汪汪的黑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安静地聆听着什么。
产房内的霍颜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感觉人生在世,不过如此,余光里只来得及瞥了一眼被产婆提起来的,皮肤里还泛着红的小东西,便直接昏死过去。
她身边的虎斑猫吓得猫眼睛都变成了竖瞳,也顾不上去看自己的崽子,只趴在霍颜的胸口,猫脑袋凑近,用舌头轻轻在霍颜的唇上一下一下地舔着。
产婆提溜起手中的婴儿,往下面看了一眼,不禁撇嘴,极度失望。
原来是个丫头片子啊!
哎,本来以为这次给少帅的孩子接生,能讨一大笔赏钱呢,谁知运气这么不好,少帅夫人竟是生了个女娃娃。
重赏什么的就不用指望了,只盼望不是那种见了生闺女就不闻不问甚至如丧考妣的人家,记得有一次她给一个大财主家的妾室接生,因是个女孩,还险些挨了一顿打,那家人不讲理,怨她这个产婆晦气,所以才接生出了一个女娃。
天地良心!你们生出什么东西,关她一产婆啥事儿啊?
“恭喜夫人,是个漂亮的小姐呢!”产婆强扯起笑容,例行公事一般报喜,说着目光中一瞥,吓了一跳,“哎呦喂,怎么有一只猫跑进来了!快点捉走!”
女孩!
屋里的三个姨太太在这一瞬间,眼睛都要放光了,抑制不住狂喜的神色。
霍刘氏听说是个女孩,心底稍微有点失落,霍家这么多年一直盼望能有个男丁,她肚子不争气,没能给老霍家传下香火,好在公爹开明,女儿厉害,这才靠她一个女孩撑起门楣。因为霍颜的关系,霍刘氏如今对男女观念已经改变不少,但到底还是被老观念影响。
更何况,虽然他们家是招婿,但是这个女婿的背景也实在是大得吓人,毕竟不能像寻常上门女婿那般对待。他们霍家的女儿生下的孩子,不管怎样都是霍家的宝贝疙瘩,但是少帅和大帅怎么想,却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
谁不想要儿子呢?
女婿会不会因为女儿生了个闺女,就对她冷落了?
不过是一瞬间,霍刘氏的思绪百转千回,都能绕地球三周半,一时因新降世的外孙女而欣喜,一时又怕女儿被嫌弃,以后生活不幸福,内心戏比霍颜这个孕妇还要丰富。
因此在产婆出言提醒,有一只猫正蹲在她闺女身上,霍刘氏蓦地爆发出一股邪火儿,对春巧道;“快把猫拿走!产妇生产完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怎么能让这成天在外面野的猫儿近身?兴许刚吃过耗子呢!”
春巧以前和霍颜睡在一个屋,自然是知道虎斑猫在霍颜心中的地位,因此她虽然早就注意到虎斑猫蹲在霍颜身边,也没有阻止。即便是看到虎斑猫正在舔霍颜的嘴唇,也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然而霍刘氏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春巧改变了立场,毅然绝然跑过去揪住了猫的后颈肉,将虎斑猫从霍颜身上揭下来。
虎斑猫蓦地被人提起来,自然是挣扎不已,四只猫爪在空中乱抓。此时小婴儿已经被四姨太洗干净用布包起来了,然而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并不关心最后生出了啥,他就想要他媳妇儿!
春巧提着猫从产房出来,谢大帅见状,忙奔过来:“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春巧笑道:“恭喜大帅,阿颜姐生了个健康漂亮的女儿呢!”
谢大帅呆滞了。
跟在他身后的四个小男孩也全都呆滞了。
春巧嘴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心说果然,大帅还是想要孙子啊!没看这听说是个小外孙女,表情都僵硬了么?
但是春巧就不服气了,女孩子又怎么了?她家阿颜姐不就是女孩么,不照样比男人厉害?
春巧心里还在吐槽呢,忽然一瞥之间,竟是看见谢大帅眼中滑下两行清泪。春巧惊了,忙道:“哎呀,大帅,您这是怎么了?”
谢大帅眼睛里的泪水越涌越多,嘴唇颤抖,声音呜咽,“女,女孩么……”
帅府四个小少爷在短暂的呆滞后,也开始抱头痛哭。
呜呜呜终于不是男孩子了!是个女孩子!是个软软嫩嫩,能穿小裙子的漂亮女孩!
春巧看着泣不成声的大帅,昧着良心宽慰几句:“大帅,您也别太难过了,我们家阿颜姐她还年轻呢,以后肯定还能给您添一个小孙子!”
谢大帅脸色瞬间大变,“不!不要生男的,还是女孩!女孩好,女孩好啊……”
总算捋明白辈分关系的谢昭也大声抗议:“不要小侄子!要小侄女!”
春巧眨巴眨巴眼,这时产婆也从产房里出来,一看到在院子里哭成傻子的谢大帅,不禁愣了愣。
重男轻女的人家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生了女孩,伤心到痛哭流涕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啊!听说这人还是报纸上频频出镜的谢大帅?
可能……当兵的人,都格外重视子嗣吧?
产婆也不打算再要什么红包钱了,生怕这位谢大帅一会儿缓过神来,再找她的茬,于是神不知鬼不觉溜着墙边儿就要走,谁知这时却被谢大帅一嗓子喊得,差点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