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顿在旁边插嘴:“我赌的可是如意楼啊!霍小姐,您一定要让莱森会长输!”
霍颜瞥了一眼莱森会长伸出来的手,笑着握了握,“那我尽力。”
总体来说,这是一场还算愉悦的,带着商业性质的谈话,莱森会长和尼尔顿离开如意楼时,不禁感慨:“看来我还真的是小看了中国女人,这位霍小姐,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
尼尔顿:“中国社会非常重男轻女,女孩子在家族中几乎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但是这位霍小姐却能成为霍家的当家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不过莱森会长,我很好奇,如果真的是这位霍小姐获胜,将满春园的生意压下去,您确定已经准备好,要选择这样的人成为对手吗?”
莱森会长笑着拍了拍尼尔顿的肩膀,“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即便很聪明,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鬼头。尼尔顿,你在中国待久了,只怕是失去了对实力强弱的判断。”
霍颜送走了莱森会长和尼尔顿,又将这件事琢磨了许久,这才回到霍家大院,准备和霍老爷子仔细商量一下。
刚一踏进霍家大门,就听见霍刘氏的笑声。
“哎呀,魏先生,想不到您还有这手绝活儿呢!我刚才听见刘家嫂子说,现在外面都在传你的事情呢,他们还给您起了个称号,叫‘魏千声’!我早就和阿颜说过,您是个一表人才的俊杰!”
夏夜屋里比外面闷热,最近霍家一直都是将晚餐拿到外面来吃。霍刘氏已经在院子里摆下了满满一大桌的菜,此时正站在桌子边盛饭,只有一个魏小千是坐在桌边的,其他人都还没上桌。霍刘氏一边说一边将盛好的第一碗饭塞到魏小千手里,催促着让他先吃。
魏小千如坐针毡,瞄了一眼还没过来的霍老爷子,总想站起来,却都被霍刘氏按回去,只能可怜巴巴地坐好,被霍刘氏夸得脸红,连连谦虚。
霍颜这时又瞥见蹲在院子一角的周可温。
周可温正拿了一把蒲公英,一朵一朵地吹,神情落寞,时不时往魏小千那边看一眼。
霍颜便问:“周可温,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蹲在这里?”
周可温抬起眼皮子看了霍颜一眼,又将一朵蒲公英吹散,对着空空的蒲公英杆哀叹:“哎,我已是明日黄花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霍颜看得好笑,“哎呦,怎么闻到一股这么浓的酸味儿呀?”
周可温哼了一声,拍拍屁股站起身,负气道:“我决定了!今晚我要去外面吃!”说完,周可温便大步朝霍老爷子和霍刘氏走过去。
周可温:“霍老爷子,霍夫人,今日我有些事,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霍刘氏抬头看了周可温一眼,似乎没怎么往心上去,“好的,周先生请便吧。”
霍老爷子却立刻问:“哦,那晚上还回来吗?”
周可温:“……”
这是有多希望他赶紧麻溜滚蛋啊?
老爷子,你看看我,我是狐狸呀!
周可温在心里嚎叫了一嗓子,气得直接扭头出门去了。
霍颜本以为周可温会出门变成狐狸再迅速回来,体验一把地位逆转,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直到吃完饭了,周可温也没有回来。
霍颜在桌上将莱森会长要选址建酒店的事情和霍老爷子说了,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霍老爷子居然对这件事的反应平平。
霍老爷子:“洋人建酒店就让他们建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就踏踏实实做我们的皮影戏,那满春园呢,就做他们的梨园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天底下生意这么多,有钱大家一起赚,没必要非得争个你死我活呀?阿颜啊,可要记着你爹和徐家的恩怨,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霍颜皱眉,她觉得爷爷自从徐家那回事,就变得特别谨小慎微,万事求稳,有点过于保守了。
“那可不一样啊,爷爷!你知道若是咱们如意街附近能建造一家新式酒店,会给我们带来多少利益吗?别的不说,光是咱们这片的房价,最起码翻一番!您没看见东交民巷当时的地价涨幅吗?那简直跟做了火箭筒似的!”
霍老爷子叹气,“哎,钱嘛,够花就行了呗,爷爷是心疼你啊,之前才病过一场,不想让你再病了!何苦那么拼呢?我听你说的,好像那英国人要逼着你和满春园打擂台似的,真是没有必要。”
霍颜:“爷爷,咱们现在的戏楼,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您想看到如意楼在我们手里关门歇业吗?”
霍老爷子无奈地摆手:“行行行,既然你自己都拿定主意了,就按照你想的去办吧!咱们霍家你才是当家人,我不管。”
霍颜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爷爷,我想招一些徒弟,将我们霍家的传统皮影雕刻方法,传授出去。”
霍老爷子在给盆栽剪枝,听到霍颜说这话,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将一朵开得特别好的花给剪下去了,“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颜深吸一口气,“我说,我想收徒,将我们霍家的皮影技艺传授出去。”
霍老爷子;“胡闹!”
霍颜:“爷爷!您知道今天我那随随便便刻的小猫皮影卖了多少钱吗?十块大洋!但是只靠我一个人,又能雕刻多少皮影?现在的皮影生意越来越好了,我们无形中就是在损失钱财,我算了算,只要招七八人来一起刻皮影,我们的收益至少是现在的十倍,到时候还有各种周边产品……”
“你给我闭嘴!”霍老爷子怒喝一声,打断了霍颜后面的话,“你,你,你这是财迷了心窍,去!去祠堂里跪着!我不说出来不许出来!”
霍颜梗着脖子瞪着霍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