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说不怕他生气,只怕他没反应。”沈寻说:“他反应那么激烈,你这是放心了?”
严啸摇头,下颌绷紧又松开,欲言又止。
沈寻侧过脸,“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吗?”严啸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消沉,“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现在才差不多捋清楚。他是气我不一早告诉他,仅此而已。”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沈寻问:“什么意思?”
“我想要的‘反应’,不是这样。”严啸悄声叹息,“不止是这样。”
沈寻被太阳晒得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以为他会察觉到我对他的感情。”严啸说:“哪怕一丁点也好。但他完全没有,他气的只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就是‘狂一啸’,气我不拿他当兄弟。”
沈寻在心底琢磨了一会儿,将严啸的意思粗略理清楚了,“你希望他觉得你不一样?”
严啸半抬起头,眯眼望着灼眼的日光,苦笑,“他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对他来说,我只是个‘哥们儿’,和你,和鲁小川,还有店里其他‘哥们儿’没有任何区别。”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直的,他想不到那方面去。”沈寻觉得自家兄弟有些矫情了,还有些不讲道理,“也亏得他没那么想,不然你夜里就不止挨这一脚。”
“我宁愿被他揍一顿。”严啸说。
沈寻气不打一出来,“你还真是有病。”
这时,终于来了辆空车,沈寻拦下来,拉开车门道:“行了,你别胡思乱想。昭凡没揍你你还丧气上了?咱们回去正好到饭点儿,我估计他那火已经降了一半了,我帮你把他约出来,你跟他好好道个歉。”
“他在店里。”严啸闷声道:“今天他还要上班。”
沈寻忘了打工的事,“那你呢?下午还去宠物美容院吗?”
严啸低头看手,车已经开过两个街口了才说:“我到店里找他。”
“那你把情绪稳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沈寻叮嘱道:“昭凡人很好,也讲道理,你跟他说清楚,他很快就会原谅你。眼看着离开学也不远了,不当面说清楚的话,拖得越久越麻烦……”
道理严啸自然是懂的,但离宠物美容院越近,心跳就无可奈何地越来越快。
说辞在心里顺了一千遍一万遍,真正说出来时还是会忐忑。
可终于走进店里,他才发现自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小严来了啊?”李觉手臂上的石膏已经拆了,正要往浴室里走,“我以为你也请假了呢!”
“也?”严啸眼色一暗。
“昭凡请假了,你不知道?”
严啸往浴室方向看了看,耳边泛起空空荡荡的轰鸣,“他请假了?没来?”
“对啊,这段时间都不来了。”李觉说。
本就疼痛的胸口像被人猛地砸了一记闷拳,严啸忍着不适,又问:“他说没说是什么原因?”
“说了啊,他家里有事,回家去了。”李觉牵着一只金毛,“今天早上走的。哎,他这一走,人手就不够了,小严你赶紧……”
话音未落,店里已经没了严啸的身影。
正午骄阳似火,宠物美容院到警院那条不长不短的路上几乎没有可供遮阴的地方。严啸一路狂奔,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拉扯着胸口的伤,疼痛像震波一样向周围泵开。
紧握着的手机一遍遍传来机械冷感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严啸狠狠一咬牙,停在离警院大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大幅度弓起身子,猛烈地喘气。
汗水不断掉落在水泥地上,点出一个个逐渐变浅、蒸发的圆圈。
昭凡不可能因为夜里的事不辞而别,更不会为了拒接他的电话而关机。
昭凡根本不是这种性格!
李觉说“他家里有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严啸捂着胸口,那儿痛得厉害,却好像并非来自被撞伤的软组织。
他记得很清楚,昭凡那天晚上在体能馆外接到“浩哥”电话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