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吴君翊都有些懒得出门,他平日就住在文华殿,上朝、召见大臣都方便。往往是到了快散值时,日光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他才会去文渊阁转一转,和沈瑜说几句话。
“谢陛下赐下的冰。”沈瑜夏至后头一次进宫,面圣时,便不忘补上谢恩。
“这还不够,你再换个瓷枕,抱着竹夫人,晚上睡觉才清爽些。就文渊阁的值房,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吴君翊却念念叨叨,大为不满。
沈瑜不得不劝道:“陛下也是关心则乱了,臣并没有觉得什么,何况文渊阁值员众多,即便是赏赐,也该赐给学士大人。再说,臣等在值房中休憩,比起田地间忙碌的农人,实在称不上辛苦。”
沈瑜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自己都有些心惊,可吴君翊却淡淡笑着,“你知道朕是关心就好。”
他寥寥数语,却叫沈瑜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时结舌,脸也泛起淡淡红色。
有吴君翊三不五时前来交谈,沈瑜的夏天过得更快了。沈家人也难得过上了清凉的一个夏天。
出伏不久,各地都开始农忙。
沈瑜作为一个与农事八竿子打不着的待选进士,整日忧心忡忡,甚至无心读书。文渊阁学士既纳闷又惊奇,常来串门的吴君翊却心知肚明:
这还是自良种推广后第一次收成,沈瑜心中的忐忑,自然是难以言喻的。
何况这其中不仅有万千农人的生计,还有无数因推广换种,由国库搭进去的成本。这些即使没有亲眼见到,沈瑜也能想到。
因这缘故,当猛然被吴君翊问起休沐有没有空时,沈瑜下意识地摇摇头。
“怎么,有事?”吴君翊皱眉,不怒自威。
沈瑜这才意识到自己拒绝了皇帝,心虚地喃喃:“臣想去家中的庄子上看看。”
这次吴君翊露出了然的神情。“就猜到你会如此,不必担心,跟我走一趟吧。”
沈瑜纳闷了。但是对方是皇帝,说出了这话,他也只得点头遵旨。
吴君翊从前做皇子时,去一趟国子监都要由楚王带着,提心吊胆。现在当了皇帝,微服出宫倒是大胆了许多,还敢捎个大臣一起去了,当然前提是不被言官发现。
还是李起坐在马车外监督侍卫驾马,沈瑜和吴君翊一起坐在马车之中。
沈瑜这段时间与吴君翊重新熟悉起来,也能开一开玩笑,打趣几句。可是和皇帝并肩而坐这件事还是让他倍感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