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眠是饿醒的。睁眼之前先感到一阵强光刺激,咕哝着转了个方向,手臂发麻的同时看到谢佳期正埋首写习题。林未眠擦擦嘴角。有点儿懵。掏手机出来,这就比较尴尬,没电关机了。昨晚那个alwaysolo天团一连唱了三十多支歌,整整一场演唱会的量,黎明降临后还自动安可。
有别的魂体漂浮在窗外,活生生都给他们震走。
每首曲子都不成个调性,按照她这种音乐小白的鉴赏水平,实在get不到其中的美感,只能算作一系列噪音的集合。一晚上下来,她脑子异常不清醒,忘了给手机充电。
谢佳期正全神贯注地做题。
左面没人,前方的姑娘还不熟,方圆半米内,交情最深的还真就只有谢佳期。
“哎。”林未眠无名无姓喊了一声。
谢佳期也不看她,“嗯?”
“现在第几节课?”
谢佳期眼里只有作业:“第四。”
林未眠:“……”
一上午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睡太久,脑供血不足,有点晕乎乎的,右手右腿都麻了。索性再趴会儿。眼前的题看不明白,开始思考今年诡异的地方。鬼魂现身和销声匿迹两种时段,存在哪些不同的因素呢?是什么样的变量导致这样的差异的?
她将这几天的种种情形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脸搁在臂弯里,缓缓转过头,看着身边人。
英语老师每节课临近下课都会口述一篇短文,给大家做听力练习和素材积累。这节课她念的是一篇鸡汤文。雪地里,一位黑人妇女正要开门回家,背后绕出来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女士知道他是要打劫,却先发制人问他天气这么冷,需不需要面包,主动带他进屋,给他大盘食物,一边投喂一边旁敲侧击,用牢骚的形式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艰难的时候,但是不能放弃做人的底线。男孩吃喝完毕,默默离开了……
林未眠虽近几年成了学渣中的学渣,早些时候的底子还在,够吃个老本,能听懂。她一面漫不经心地听姜老师带一点软糯的英伦腔,一面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放学铃响了。
她先按兵不动,同学们结伴而行。有两个坐得很遥远的女同学过来问谢佳期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林未眠趴在旁边看着,带着一抹调侃的笑看,人家肯定是鼓起了好大勇气,可是谢佳期呢,冥顽不灵,说了抱歉,自己还有几道题想先解决。
“佳期真的好努力啊。”
“是啊,难怪成绩那么好。”
“下次再一起吃。”谢佳期向两人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先走了。”
教室里又只剩下她们俩了。
林未眠深呼吸了两次,刷拉站起来,绕过谢佳期,到了走廊里边,倒退着一步一步离开自己的座位。她这种反常的举动很引人注目,谢佳期抬头看着她。林未眠以小白鼠的觉悟款款退后,大概到了顺数第四排的时候,她一个踉跄,惊呼出声。捂着嘴看着窗外。头皮阵阵发麻。密集恐惧症都犯了。不知道什么节日,外边密密麻麻地挤着数十张苍白的脸,木木然望着教室内,他们本都没有聚焦的,林未眠这一声惊呼,却活生生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谢佳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又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林未眠面色惨白。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到距离谢佳期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时,窗外那种惊悚的景象消失不见。窗明几净,依旧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新时代。
“佳、佳期。”林未眠在谢佳期身边站定了。
谢佳期微微往后靠,两只手搭在桌上,好整以暇:“嗯?”
林未眠两只手绞在一起,几分钟前还惨白的面孔此时比枫叶更红。
这样扭捏的林未眠,她还是第一次见。
“一、一起去上厕所。”林未眠结结巴巴,看着窗外,“好不好。”
谢佳期站起来,凳子往后移了一点,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刺耳的声响,“好啊。”
林未眠挨着她走,走的时候也不老实,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应该是没有找到,可是又有点庆幸的表情。
到了洗手间,她先等谢佳期选了一个隔间,自己再进去。
两人洗完手出来,谢佳期试探性地问:“你中午……”
“我们一起去食堂吧。”她竟然一脸惶恐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谢佳期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右手臂被她两手合抱在怀里,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嗯。”
说实在的林未眠心里已经开始爆炸了。谢佳期居然是她的救命稻草?本来,根据刚才的实验,离开一点距离也是可以的。可她初次发现这个秘密,完全是心有余悸外加心潮澎湃,下意识就想把这根稻草牢牢的锁在手心。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是女丈夫。不在乎这一时的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