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你个孙子!什么味儿啊这是!?”被洗脚水兜头淋了一身的陆乘风,对着我家飘窗的位置竖了个中指。
“苏泽!你立即给老子下来!看我不打破你那张小白脸!”
陆乘风之前的涵养还是不错的,是那种随着社会地位和财富的堆积而积累出来的“成功人士”的涵养。这阵子和我爸撕逼,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涵养就打回娘胎里去了。现在也不装X了,看见我爸就“原形毕露”,互相对骂,互相咒怨,耻度直逼中学生约架。
那个享受众人崇拜目光的陆先生,已经在我眼前淡化、幻灭了。
我爸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笑得跟捡了大便宜一样,“哎呦!笑死老子了!孙子你就滚吧!别成天跟个暴发户似的在老子楼下臭显摆!”
我看着他们俩人骂骂咧咧冲对方嚷来嚷去,什么陈年老梗都刨出来做骂料。直到新的一束明亮车灯在不断向前推进,朝着陆乘风闪了两下示意其回避,才结束了这个“不堪入耳”的局面。陆乘风自顾自抬脚走到车门旁,单手挽在身后,俯腰拉开车门。易溪从后车座探出身来,红裙如火,美艳不可方物。易溪和陆乘风相视笑了下,两人寒暄了大约有十分钟,我感觉陆乘风的荷尔蒙都变得焦躁了。隔着老远,我都能闻见他浓重的求偶气息。易溪又冲他笑了一下,这才将目光收回去,往窗户这边看过来。易溪看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挽袖子了。
我面红耳热,心砰砰跳。给气的!
“个王八蛋!”
易新把我拽进来,“你要杀了你亲爸吗?”
“我去煮辣椒水!”这两人刚开始打照面的时候,还只是笑着点点头,顶多寒暄两句就各奔东西。最近两个月,这打照面的时间越拉越长,明显是陆乘风在打易溪主意。换成别人我也不这么激动,现在看他俩说话,就有一种看“我爸”和“我妈”聊天的既视感。历史的觉悟感,让我必须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来。
“回来!”易新及时揪住我的后衣领,“你题目都做完了吗?就想着去胡闹。把卷子做完了再去。”
“那人早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来得那么频繁的人。”
易新把我摁在座位上,“赶紧的,做完题给我审,我还有几个项目资料要看。”
我拔开笔帽,看了看题目,“你要去你爸的公司上班吗?”
“没这么快,只是把项目内容跟我说了一下,算是开始热身运动了。”
“那大四要准备去了吧?”
“差不多吧。”易新写试卷很有气势。基本保持一个姿势,不会左顾右盼,也不会有搔首挠面的小动作。只听笔尖沙沙作响,就横扫笔下一片“千军万马”。
易新写了一会儿,抬头与我四目相接。她顿了一顿,我就立刻开始执笔写字了。我怕她这是要张口骂我的节奏。我也不是在偷看答案,学得专业又不一样,我就是看她做题的样子很“养眼”。
“你真的放下了吗?”她突然问我。
我用平和的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明白。
“我是说,”易新斜觑了我一眼,“你心里的事,都放下了吗?”
我低头写字,“你今晚好像特别有聊天的欲望。”
易新凶我,“你少点废话!”
我禁不住地就想叹气,谁家女朋友会有这么凶?真替纪念品感到惋惜。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以前我是雾里看花不明朗,光凭我爸的口述和我妈留下的文字,就笃定了事实的真相。这种恨意,除了经常啃噬拉锯我的心之外,还有一种不太站得住脚的没底气。我想,如果我要恨的有理有据,我就应该弄清事实真相是怎样,至少要听听所有人的说法。”
易新点头,“你这想法是没错。要放下,得先清楚\放下的是什么。现在基本拼图都完整了,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放下杯子,继续写字,“我现在吧,反倒能站在第三方角度看待这件事。陆乘风这个爸,我肯定是不认的。虽说谈恋爱也不是奔着结婚去,谁都有变心的嫌疑。是,说法没错。只是我不认可他的处理方法。我妈呢,心理比较脆弱,她的选择我也不认可,不过她的人我是认的,毕竟怀我生我很不容易。沈颜呢,仗着自身条件优势,言语上轻易将他人置于弱势,争风吃醋时说的话,大抵想想也能琢磨明白。讨厌归讨厌,她这些年终究也因此事过得不好。”
“所以呢?快点!”易新拍桌子了。
我被她催的都焦虑了,“所以也没什么放不放得下啊!陆乘风这状态,跟半离也没差了。沈颜又让我激得跑国外去了。大家心里都不好过,我还要怎么样啊?”
易新把脑袋凑过来,“我姐不在,你跟我说句实话,有没有喜欢过你后妈?”
我缩了一下脖颈,“不是,你们怎么都来问我这事?我是犹豫过要报复沈颜,没错。但我后来一想,这和陆乘风有什么区别?你姐还总劝我,我觉得她说得对。站在旁观者角度来说,都是他们自己选择。我心疼我妈,但我不应该这么处事。”
易新的食指在我手机屏幕上点嗒,“那你还看沈颜的微博?”
我用手肘把手机拨开点,“她@我嘛。我又没回。”
“你连看都有罪!把手机给我,我把她拖进黑名单。”易新说着就要来抢我手机。
我连忙把手机抽走,“什么叫我连看都有罪?诶诶诶,你别抢……把手机还我!”
“宝贝们,姐姐回来啦,各亲一个。”易溪刚回来就揉了我们俩的脑袋,左边亲一个,右边亲一个。
基本都是强吻。闻见她那一身冲天的酒气,我和易新都主动把头扭开了。快熏晕过去了。她傻笑了好几声,硬掰着我俩的脸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