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围攻之人自树林隐秘处不绝而来,嗖嗖箭声划破长空,令人生惊。如此局势,只能找到突破口奋力反击。在前二十人将盾牌堆砌成一道防护墙,□□从缝隙中支出,涌向前去。但对方人多势众,一层层围上来,如浪潮一般,倒下一波再来一波。底下尸体堆积,众人也顾不得,马蹄踏过,溅起无数血滴。中间几十人趁着空隙,装上火箭,朝着树林外密射。一时间,无数鞑靼人全身是火,□□哀嚎,干枯树干顷刻燃烧,树林似一片火海。
小梅云鹤雨墨和众突围之人不敢轻心,仍奋力反击前赴后继而来的敌人。小梅飞镖出手必伤,云鹤长剑亦是挥过见血,精干士兵们大刀直向,死伤者不计其数。但敌军如雨蔽空,层层围攻上来。弯刀乱挥,羽箭如针,将阵法溃散开来。许多人自顾不暇,惨死敌手。
小梅拉过云鹤说:“这样我们真的走不了,必须要拿人先出去。”
云鹤道:“你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未及小梅答话,一亲信高声吩咐:“一百人助云公子撤退,我们留下断后。”话音落便有一百人持盾牌带□□围着云鹤。亲信们皆拿出□□,点了引线,听得吩咐,“投。”便将十几颗□□投向前方,敌人阵营瞬时支离破碎。百余马匹踏着残缺尸身而过。身后鞑靼人以迅雷之势又集合完毕,冲着马匹飞速追来,长矛弯钩羽箭接踵而至。
面前是狭小涧道,小梅带几十人转身拉火箭搭弓,朝奔涌来的敌人射出,再拿□□投掷,敌军火力不敌,死伤一片。众人调转马头疾驰,身后鞑靼人再次紧追不舍。
亲信道:“敌人大致还有千余人,我们携带□□已不多。”
小梅见云鹤往分岔路右拐,思索一瞬,吩咐:“我们向左,引开他们。”百余坐骑往左边路口飞驰。前行了一里,皆四散开往树林里去。鞑靼追兵被引开一部分往左去,仍有一部分朝着右方追。
小梅下马,拍了拍沙雁,只见它掉头就钻进了树林,不见踪影。他备好暗器,借力跃上树梢,观察着林间动向。鞑靼人见他们没了身影也进了树林,弯刀砍伐荆棘,长矛遍地刺戳。小梅见有两人地处偏僻,他跳下来,从后将其击倒,扒下外衣裹在自己身上,潜伏众人之中,他欲将众人往反方向支开,却又不会鞑靼人语言,只得拍了拍身旁的人,自己往反方向跑,众人见他急跑,也跟着急跑。他越跑越慢,落在人后,以暗器击倒并排之人,再又下一个,如此几次,敌人发觉,回转身来攻击他,他一面发射信号,一面掷出飞镖,辗转在众多敌人之中。
此前埋伏林中的突围精兵们听见信号声,于暗处现身,和敌人互相斫杀。
云鹤疾驰而前,知道小梅留在身后,心里无限担忧,却又不能回头,只能挥鞭疾驰。鞑靼人亦骑马追了上来,掷出长矛,射来羽箭。落后几人惨遭偷袭,落马惨死。云鹤愤恨挥鞭,马受惊拼命奔跑。
日落西山,雾气渐浓。几丈开外已然模糊不堪。敌人穷追不舍,眼前雾气环绕,精兵掷出□□弹,将敌人打退些许。眨眼间,敌人又涌上来,似黏膏一般挣脱不掉。半日里,马匹未进水草,皆已力不从心,不少前蹄跪地,似石头一般倒下,力竭而亡。众人未有得力战马,只能近身搏斗。
敌人团团围攻,似知道云鹤身份,羽箭只射外围之人,将云鹤与雨墨逼迫在内。眼见着外围之人一个个死去,云鹤心有不忍,吩咐其余人:“散开。”几十人三五成对散开抗敌,十几人仍护着云鹤。敌人奋勇上前,挥刀乱砍。他们之中多是武艺精湛的精兵,对付一般人等也是毫不费力,无奈敌众我寡,心力交瘁,无法以一当百。
云鹤紧紧拉着雨墨,叮嘱:“跟紧我。”雨墨点头,适时看着敌人动向给云鹤提示,三人逼近来,云鹤挥剑刺伤一人,又屈腿横扫,撂倒一人,剩得一人弯刀向两人拉手之处砍去,雨墨从云鹤手中挣脱,拿弩射出一箭,将人击毙。
云鹤见雨墨脱离自己手中,急忙回身来寻,不料身后一鞑靼人掷出长矛,雨墨吓得惊呼:“王爷小心。”云鹤闻声,抱过雨墨跌落下去。先前受伤手臂磕在石尖上,鲜血直流。那人举着弯刀跨上来,知道云鹤不能杀,一时只威胁,朝天大吼了一声。雨墨伸出手臂,弩上之箭射出,正中那人脖子。她急忙扶起云鹤,蔽入旁边巨石后。
云鹤手臂再次受伤,决不能再剧烈动武。此时未有药丸处理,也无法治疗,灰尘嵌入伤口,恐要感染。雨墨欲解开他衣服查看,云鹤安慰:“不用,没有大碍。”一面注意身后动向。他们跌倒在地,衣服和脸上都沾满了灰尘,全没了平日的风雅。此刻谁也顾不得,皇帝正与敌军在城内斗争,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鞑靼人,云鹤也因此负伤。
雨墨解云鹤衣服的手改做解开他斗篷,迅疾披在自己身上。云鹤大惊:“你做什么?”
面前妍资俏丽的面容上沾了些许灰尘,双眼却仍旧晶莹剔透,散发着无限坚定:“或许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云鹤举手欲夺下她肩上斗篷,雨墨往他手臂上扎下一针,他便动弹不得,命令:“我不许你这么做。”
巨石外,兵器搏斗之声声声尖锐,负伤哀嚎之声声声刺耳。雨墨忽泪眼朦胧,往云鹤怀里靠了靠,“王爷,多谢你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我,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再又吩咐近来的几人,“留下一个照看王爷,其余人跟我引开追兵。”语毕走出巨石外,翻身上马,将斗篷帽子戴上,看了云鹤一眼,挥鞭疾驰而去,身后跟着几人,蹄声哒哒渐远。
鞑靼人见云鹤衣衫远去,便向着那马蹄声处急追。
“雨墨。”云鹤低唤,他不能喊得太激烈,不能让雨墨为他留出的一线生机功亏一篑。不,他为何要让雨墨在前面冒险?他的责任才是保护他们。云鹤心内纠结,即不能轻举妄动也放不下,吩咐:“将银针取出来,我们从后面包抄。”亲信照做。云鹤当即提剑与众人一起将留滞在此的鞑靼人击毙,收集好□□武器,尾随上去。
鞑靼人声势浩大追在雨墨身后,言语讥笑,势要活捉大明王爷。亲信拥护着雨墨,一面阻挡射来的兵器,一面直走。敌人太多,他们已无法躲避,只好留下断后。雨墨孤身急奔,马已经精疲力竭,她仍不断挥鞭,催促它快一点,能多走一步便是一步,王爷便少一分的危险。
身后几位亲信惨遭围攻,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仍坚持着不放弃,即使万箭穿心,依旧直立在大路中央。
大雾遮天,白茫茫一片。
“站住,你跑不掉了。”
“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投降。”
杂乱无章的讥笑声,胜利的吆喝声一阵阵传进耳朵,雨墨只做听不到,抵死奔跑。她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身后嘤嘤嗡嗡的声音说着什么,她亦是满心害怕,却不能回头。
眼前越走越狭隘,一条路如毒蛇一般盘旋在陡峭的山壁上,一面是高耸入云的峭壁,一面是荆棘丛生的陡崖,无论哪里,皆无处可逃。
听得羽箭划翔之声,马负伤嘶叫,雨墨摔下马,跌落地上。马受惊四蹄乱窜,雨墨避之不及,眼见着马蹄向自己踏来,她一瞬惊慌,滚向一边,迅捷站起,对面之人再放箭,她不得已躲在马后,马身插满无数箭支,猝倒在地。
对方看清她的真实面目并非云鹤,知道中了计,仿佛怒气更胜,弓箭手一排排站列,拉弓搭箭,对准孤立无援的她。
雨墨又累又惊,脸色涨红,鬓角汗珠淋漓,喘气警惕着敌人,紧紧握着暗藏的匕首,颤抖着一步步向后退去。
百十号人,骑在马上俯瞰着地下娇小无依的女子,发出一阵阵恶言恶语。
雨墨只睁眼紧紧地盯着他们,她不懂那些污言秽语究竟说的是什么,但她须要一个万全之策保护自己,匕首紧紧贴在自己掌心,仿佛只有紧紧握着它,她才有一丝安全感。
对面正中之人举起弯刀,似要下令放箭,但见她不哭不闹,亦不惧任何惨状,临危镇静,魄力与众不同,似是知道她身份特殊,讥笑着大喊:“你是,王妃?”
这几个字的汉人语言雨墨听得清楚,可她不能掉以轻心,警戒一干持弓之人,不答话。
那人见她不答,从马上跳下来,一步步走近,言辞轻浮:“快说,你的王爷,在哪里,说了我就放了你。”
面前的人不屑一顾,犀利神色不减,冷若冰霜:“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