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只是看到那两个跟盛知煦明明没有多少关联的人,心底那些苦苦压制的东西还是像洪水决堤般涌了上来。
易煊没办法挪动双腿,脚像被钉住一样,他握紧拳头,感觉胸口里仿佛有一头失控的猛兽在左冲右突撞得他全身都疼。
看出易煊的不对劲,张聪不明白其中原因,他只觉得好朋友的眼神冷得吓人,他要帮帮他。
张聪往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好用的工具,于是弯下腰伸手团了个雪团。
“煊哥,看着。”张聪说着手一扬,雪团脱手而出朝着李建那辆车砸过去。
“啪——”,雪团砸在车子后保险杠上,顿时散成一堆白色的碎雪,不一会儿就滑落到地上。
易煊没作声,也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煊又去团了一团雪递给易煊:“你来试试。”
易煊低头,看着张煊手中的雪团没有动。
“砸啊,怕什么,反正又砸不坏,我团得很松的,”张聪干脆拉起易煊的手把雪团放到他手里,“心里难受就别憋着,砸吧,兄弟陪你。”
雪团落在手里带来一阵冰凉,那冰凉顺着指尖、掌心慢慢往身体里蔓延,易煊缩了缩手指把雪团握在手中。
他抬头看了看那辆车,慢慢举起手臂,重重地一挥。雪团带起一道白色的虚影飞向车子,“啪”一下砸在后挡风玻璃上,开出一大团雪白的花。
有了这一下,好像一下子打开了某道闸,也可能是身体里那些没有挥发掉的酒精在作祟,不用张聪帮忙,易煊自己就从地上挖了两块雪在手里团了团,又朝车子扔过去。
“对对,就这样,砸起来砸起来!”张聪莫名兴奋,像要跟易煊比赛似的飞快地团了雪团往车上砸,甚至抓起雪来不及揉成团就扔了出去。
啪——
啪——
易煊和张聪围着车转着圈地扔出雪团,一个个雪团在那辆车身上炸开,易煊只觉得身体里那腔凶狠而不得解的疼痛,随着挥动的手臂飞出的雪团,似乎减轻了一些。
“你们做什么?”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喊。
易煊手里握着一团雪正要丢,闻声一愣,张聪拉着他的胳膊就跑。
两个人撒开脚丫一阵疯跑,也不知道跑过了几条街,后面又有没有人追,反正就是跑,直到张聪脚下一滑差点摔了,易煊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两人躲进一条巷子里,这才停了下来。
张聪弯腰手撑着膝盖急促地喘气,易煊没那么不支,他靠在墙角探头往外看了看,转头看着张聪。
“扑哧”,记不清是谁开的头,两个人开始弯下腰止不住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好像中了毒。
到最后易煊紧紧咬住牙,张聪拼命揉着肚子,两人才终于停住了笑。
“唉——”易煊站直了腰,长长叹了口气,他往张聪肩上搂了一下,说:“谢谢。”
张聪回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煊哥,加油。”
回到家,易煊去洗漱之后坐到桌前打开台灯,桌上摊着一本已经做了大半的试卷集,他搓了搓手,拿手机定了时正要动笔,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桌上斜对他立着的一个相框。
那相框里原本夹着一张抽象风格的明信片,现在已经被他换了,换上的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一页纸,纸上有两个名字,上面是他的,下面是盛知煦潇洒俊逸的笔迹。
这是盛知煦刚来的那天晚上,他俩在纸上互相交换姓名时留下的。
台灯的光落在相框上,好像给那两个名字也罩上一层温暖的颜色。
易煊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伸出手指,在“盛知煦”三个字上轻轻摩挲了一阵儿,轻声说:“新年快乐。”
然后他吸了口气,收敛情绪集中精神开始做题。
小院外,远远近近是各家各户看春晚的欢声笑语,偶尔传来零零落落的鞭炮声。
小院里安安静静,只有易煊房间的灯光照进这融融夜色,在雪地上投下一片柔和的亮。
上海。
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的新年夜景,看着似乎与平时不同,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房间里没有开灯,盛知煦懒懒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个旧手机。这个手机坏了很久,联不上网,他也没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