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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嘎吱——”
车轮在平坦的黄土路上倾轧而过,用木板搭建成的车上装了太多太多的货物,而轮子又是硬木所制,故而每向前滚动一圈,就能听见车部件发出的呻吟声。
无论是赶车的车夫,还是运送货物的脚夫听见声音都见怪不怪,他们皆知,此车虽一副随时都会散架的模样,实际上却能撑不少时日。
车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贵重的货物为易碎品,若一时不察令瓦罐跌落在地,便只能收获一堆残渣。
脚夫们运送货物已很有经验,自知晓如何避免耗损。
车进了光德坊,路上的行人,道路两旁的店铺主人、商贩,看见那摇摇晃晃的车,都面露了然之色,知其上盛放了何种货物。
“罐头来了?”
“该是如此,我见那脚夫很是眼熟,定是李三娘家的。”
“且别说是脚夫,尔看车夫便知,那人不就是贺郎?”鹤十六好好一化形的神仙,天界不呆,在人间界不亦乐乎。
赵二娘先前算过日子,知商队差不多今日到,便遣人出门盯着,伙计看见队伍来了,立刻迎上去,同车夫还有负责押货之人交接。
旁人看到此景象,七嘴八舌道:“嚯,又有新罐头来了,什么味儿的?”
伙计无奈笑道:“您这话说的,我还未看到内容,怎知是甚口味。”
鹤十六插嘴道:“依我看此问题就该问我,我知道得最清楚了。”
那人立刻转头笑道:“贺郎可说说,来的是何罐头?”
“江南的时令水果罐头,还有油浸鱼罐头。”他从善如流,还顺便给其打广告道,“水果罐头且不说,都是南方的好水果,长安吃不到的。”他眼一弯道,“就说那荔枝罐头,卖得是贵了些,但你以前见过平头百姓吃?我也不怕吹的,那物以前只有圣人和高官才能吃得。”
“若不然,上回荔枝进京,能一会儿就被抢空了?”
问话之人听及此言,也深感震撼,“只有圣人可吃得”,若是他吃了,不就和圣人吃的物什一样了,哎呀听起来时件顶光荣、顶体面的事。
鹤十六看出了他的心动,打个手势接着道:“再说油浸鱼,老丈我同你说,此物长安店是没得卖的,我们这不产鱼,便是端上桌的质量都没有江南的好。”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那老人连连点头,做出“我很专业”的模样道,“我年轻时去过苏杭,那块儿的鱼真鲜美至极,我们这的完全不能比。”他想想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充道,“但三娘食肆的鱼味道是极好的。”
鹤十六点点头接着道:“那鱼在江南水乡都卖的很好,是极美味的,我听莫大郎说,炖鱼的汤都是鸡汤,煮熟后捞上来,再用香气扑鼻的油浇在鱼腹上,那香味啧啧啧……”
老丈的口水被三言两语挑起来:“这,先给我来一罐?”
伙计更加哭笑不得了,他道:“可别可别,我们这罐头是要进店里卖的,万万不会撂地就卖。”他转头对鹤十六道,“可别说了,先送进院子再说,人都等着清点数量。”
……
赵二娘背着襁褓站在院子里,她气色很好,怕是生产前补得好,即便到现在,脸颊都很丰盈,身后的婴孩儿早就脱了出生时红红的猴子皮,皮肤雪白,头发乌黑,眼睛跟葡萄似的,嘴角上扬,天生一副笑模样,任凭谁看了都会说他长得好。
才长开一点时,李三娘就断定这孩儿像莫文远小时候,赵二娘与莫小狗听了,笑得都合不拢嘴。
莫文远长得很好,是男子特有的清秀文雅,毫无女气,便是现在女郎看见他都要羞红脸,世人皆知:“莫郎之姿,不比潘安宋玉差。”
说长得像他,对孩童来说可以说是很高的赞美了。
一箱一箱的货物被卸在地上,赵二娘左手持木板,板上是纸张,右手持当作笔用的坚硬的碳条。此物是莫文远率先用的,时间久了,家中人也发现了碳条的便利与好,延用至今。
鹤十六走上前,先逗了一下被背在背上的孩子,随后道:“二娘可好?”
赵二娘道:“自是好的,贺郎可有事说。”
鹤十六道:“我来是传莫大郎口信。”他笑笑道,“他先前没同你等传信说。”
“是何事?”
“莫大郎与我等前后脚往长安来了,乘得不是同一艘船,但要无甚状况,今明日也应该到长安了。”
赵二娘闻言,睁大了眼睛。
……
其实莫文远比鹤十六说的还早,他已到长安城中,不过因意外之事,未先到家里,而是先去了大兴善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