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眼下来看,无量应是已经咽气了,至于死因,就先前目睹的状况来看,实在太过残忍,衣轻尘不愿细想。而那人形偃甲,则是被单独拖曳到了一片空地上,引来偃宗长老弟子们纷纷围观,“这,这当真是人形偃甲?”
“这可是禁术啊,怎么做到的?”
“荒谬,荒谬啊!”
偃甲已被人扭断了头颅,双目亦被挖出,死的很是彻底。衣轻尘看了片刻,隐约觉察身后有人走来,余光瞥了一眼来人的黑紫色衣袂,头也未回地问道,“依先生之见,这当真是人形偃甲?”
独孤先生将折扇打开,摇了摇,风度不减,丝毫看不出是刚打完一场胜仗回来的人,“不过只是一堆破铜烂铁,只因常年浇灌人血,吸引邪魅凭附其上,故而作祟罢了。眼下挖去她的双目,断了她的脖颈,邪魅再无法依凭,便散了。”
衣轻尘无言地叹了口气,心情也愈加复杂起来,再抬眼时,豆子已站在了不远处,分明哭花了脸,却仍守着无量的尸体不愿离去,衣轻尘纠结了很久,也自我反省了很多遍,方才朝着豆子伸出手,招了招,勉强笑道,“豆子,过来,大哥哥有话想问你。”
豆子抹着眼泪,缓缓走到衣轻尘跟前,虽看起来没有怨恨衣轻尘的意思,却也没有主动开口问衣轻尘要问什么,衣轻尘思索片刻,径直问道,“方才林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国师同无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豆子毕竟只是个孩子,衣轻尘并不指望她能交代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可眼下情况特殊,即便只能问出一丝线索也是好的。
豆子低着头想了片刻,渐渐忍住泪水,小肩膀却仍不住一抽一抽的,半晌,哑声道,“以前的事我不清楚,可我有预感,国师会害了大和尚......我赶到的时候,看到国师偷袭了大和尚,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和尚被欺负......”
衣轻尘晓得从豆子口中再问不出什么,只能从目前所知的消息中自行推断,国师为了制作那个人形偃甲,不惜动用邪法以人血灌养,结果出现了某种偏差,人形偃甲并没有成功活过来,反倒招致了邪祟的附身。国师似一心都想把最好的奉给人形偃甲,虽不知他究竟为何会杀了无量,但应是盯上了无量身上的某样东西......
“喂喂,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木头铁片散落的动静过后,一名偃宗弟子从拆开的偃甲颅内取出一个球形物事,衣轻尘定睛细看,发现竟是一双人眼,说是人眼,却只能依稀看出个轮廓,大半部分已经开始融化,球体也已浑浊,滴落的液体散发着酸臭的气息,分明已腐坏多时。
衣轻尘看了片刻,好似有些明白国师会挑无量下手的理由了,其实整个食髓教的活人里,除开豆子眼睛有翳,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完好的,也就是说今日前来迎战南行军的护法无论是谁,哪怕是江九曲或是断月,只要被国师钻了空档,便是无量的下场,国师需要的不过是一双新的眼球,而无量恰是运气不好,偏就送了性命。
可无量当真只是运气不好吗......
以他的本事......
会沦落到被暗算、毫无还手之力的下场?
如会缓缓走了过来,行至衣轻尘跟前,将合拢的双手摊开,掌心里躺着一颗红白相间的玉珠,如此距离,衣轻尘方才看清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玉珠,而是一颗舍利子。
如会叹了一声,轻声道,“二师姐让我带过来的,豆子在这儿吗?我想将此物还给她......”
衣轻尘转头看向豆子,如会便顺着衣轻尘的目光一并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对着空气摊掌,苦笑道,“豆子,对不起,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帮不了你......”想了想,又转过头问衣轻尘,“那这个和尚的魂呢?豆子死了尚有魂在,这和尚刚死,应当也在此处吧?”
衣轻尘被如此一提醒,方才注意到无量和尚的魂居然从始至终未有出现过,下意识四顾起来,仍是什么都未发现,便问豆子,“你知道无量的魂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