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室里关着几个披头散发、满身污浊的人,看不清样貌,一个个睡得倒香,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使了窥息术去探,此处确实阴气极重,但眼前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是死灵将。
接着往里走,他发现这些牢室并没有什么不同,走到尽处时也只是一面石墙挡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这几面墙看了好几遍,任何机关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墙缝都没有,应该就是一面死墙。
莫非此处真的没有死灵将?
他暗自失落地叹息,转身往回走。圆月西移,地牢高墙的铁栏杆小窗上投下些微光线,似乎还带着悠悠晃动的水光,投映在牢室里正熟睡的一人脸上。
可就这么无意看过去的一眼,洛凡心突然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原本牢室黑暗只能看见这人头发像枯草似的盖在脸上,胸口又缓慢而有节奏地起伏,很容易就让人认为他是在睡觉。可现在月光照进来之后就能看到他其实是双眼圆睁,眼白大得可怖,眼眶也深深凹陷,明显就是满脸死气!
他再次捏起指诀凑近此人,果然越接近他阴气就越重,阳气却一点都没有。
他又将其他几间牢室都试了一下,虽然其他人都是闭着眼的,却同样个个都是死气沉沉,分明全部都是喘着气的死人!
果然有鬼!
一个地牢里关押的都是死人,却还都被施了障眼法做成了能喘气的样子,有何玄机?
洛凡心大胆地猜测,若是这牢室里没有活着的囚徒,那邵成还有什么理由进入这牢室?如此说来,这些囚徒之所以被做成会喘气的样子便是为了掩盖他来此的真正目的——炼制死灵将!
洛凡心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地牢深处,走到那面石墙前。他伸手摸上这面石墙,触感冰凉粗糙,同寻常的石墙一般无二,若说这是障眼法,那必定是极高深的阵法,这里面藏的东西也必定是极重要的。
为防万一,他召唤一张金羽符飞出,化而成为一个可以暂时隔绝声音的法力场,又设了一道结界将自己和这面石墙都封了起来。食指划在腰间的乌蛟索上,鲜血涌出画下数张符咒,符咒飞起贴在了石墙上,“破”字令下,掷地有声。
然而石墙并未被撼动分毫。
他抽出乌蛟索,灌足了灵力长挥出去,沉沉一声巨响冲撞在结界中,震得他自己的胸腔都好一阵轰鸣,石墙却仍然完好无损。
他又试了别的法子,掌击、脚踹、横冲直撞,都没用。
他想起当初在思拓山洞里遇到鬼打墙的那次,舒抑是闭塞了视觉仅凭听觉来辨识真正的石壁和障眼法造出的假壁的。可当时他一直闭着眼跟随舒抑前进,并不清楚他是如何破除假石壁的阻拦的。如今再次遇上这种情况,真后悔没早点问问清楚。
“大道极于简,莫非是我想得太复杂?”他再次召出金羽符,画出血咒,一声令下,“现形!”
出乎意料的,石壁倏地化成一道光影,转而飘然落地——竟也是一张金羽符!
这张金羽符与他自己制作的不太一样,看起来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且主要作用就是施障眼法。他不相信邵家能有人会制作行止宫的金羽符,此物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来不及多想,他穿过石墙所在的位置,再向前便遇到了两扇石门,且是开着的。
在隐蔽的障眼法之后竟是两扇大开的石门,要么是来人行色匆匆忘了关上,要么是太过自负觉得没人能破除障眼法见到这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又是一个陷阱。
他召出一只金鹤飞进了门内,金鹤瞬间消失不见。指尖上灵光不停地闪烁,他渐渐感应到了阻滞,有一股沉闷的力量在引导金鹤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洛凡心险些失去了对金鹤的控制。
他蓦地撤了功,心中已明白大半。
再看这两扇石门,虽然已被修改得同寻常石门无异,却还是有些微残留的痕迹——是鬼门阵无疑!
这个阵法也是出自行止宫,他曾在古书上见到过,还因“鬼门”两字太凶太直白而仔细琢磨过一阵。这阵法听起来可怕,破起来倒也不难。只要两方同时发力,将左右两扇大石门连续旋转七周半,石门背面的两张鬼面同时出现而呈面对面的姿态时,阵法就会破除,进入之后就能寻到真正的入口。但若是不破阵法直接走进去,那便是入了鬼门关,找不到阵眼的话便会永远被困在雾瘴虚境中。
洛凡心两手结印,灵光齐齐朝着石门倾泻,只见那石门倏忽转动起来,频率一致,隐隐现出鬼面一阴一阳的脸,对着彼此似笑非笑。
两扇石门旋至七周半时便受劲力阻抑,停止了转动,有轻微的声音响过,洛凡心移步而入。
……
半个时辰之后,洛凡心大摇大摆地走出牢室,那几个牢卫竟然还在酣睡!他绕进了园子里,无意中听见不远处的飞檐亭里有轻微的谈话声。其中一人的声音他白天才听过,正是义盟首尊邵成,另一人的声音有点特别,说熟悉又不熟悉,说没印象也不确切。
他将脚步放至最轻,朝着飞檐亭处移去。
距离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这声音曾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昨天就来了,小东西调皮得很。”那人这样说了一句。
“老夫未曾留意到,岛主不妨指点一下?”邵成说。
那人似乎作势闻了闻,笑道:“就在这儿附近呢,我都闻到他的饬雷血了。”
被发现了!
洛凡心转身欲走,却见眼前有幽暗的影子一晃,来人便把他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