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迦玉一愣,自己也朝脸上揩了揩,皱着眉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指间的殷红,不以为意道:“果真是这几日柑橘吃多了火气旺,不打紧的。大美人,我们……”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僵,颓然倒了下来。
看到鸣儿栽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瞬间,彻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下来。他急促地喘着气,经脉处传来真气紊乱的剧痛,哆嗦着也吐出一口鲜血来,将昏过去的爱人从身上扶起,颤声道:
“鸣儿,你这是怎么了,千万不要吓我……”
说着便要抬指去试探他的鼻息。
……
门外蓦地传来清脆的叩门声,彻莲如梦初醒,赶忙下了榻去开门。见无我大师正悠闲地捋着胡须站在院中,他精神一振,硬是将那喉口的腥甜生生咽下,慌乱而急切地将他迎了进来。
无我大师坐在床头细细瞧着昏迷不醒的释迦玉,半晌了然地挑起长眉,不紧不慢道:“嗬,可当真是大病。”
彻莲闻言更是心急如焚:“究竟是什么怪病,方才分明还好好的……”
无我大师悠悠道:“柑橘吃得太多流鼻血,又因一时情潮高涨,被鼻血呛昏的。”
彻莲:“……”
彻莲:“大师,不要顽笑。”
无我大师禅杖点地,颇为无奈道:“我哪里跟你顽笑?莲小子,你这却是关心则乱了;亏你还曾是菩风寺医堂出身,且自己去号一号脉,看他是不是上火。”
彻莲恍惚着上前摸了摸他的脉相,发觉除却有些热气之外,的确还很平缓稳健;又见他呼吸匀长,分明已是睡了过去,这才脱力般倒了下来。
他一边懊恼自己这几天太惯着鸣儿,才害得他吃多了柑橘上火,心里万般愧疚;一边去端了盆温水来清理他身上面上的血渍,紊乱的内息也终于平复下来,心中十分庆幸。
好一会儿才想起仍在旁边站着的无我大师,彻莲抬起头,只见他身披袈裟手执禅杖,分明是一副要出门远行的模样,便问道:
“大师,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无我大师瞥了仍在酣睡的释迦玉一眼,道:“去一趟江州越家庄。”
彻莲微微一怔:“越家庄……那岂不是鸣儿的旧居?不知大师去访是为何事?”
他本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一向行踪诡谲的无我大师又去哪里顽,只是见他要到鸣儿家中拜会,不免心中好奇。
铜盆中的温水已隐隐泛起淡红,无我大师看着彻莲低头为释迦玉擦拭着面颊、分明一副眷恋如斯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这一世寿限将至,自然是去通知他的父母先行准备丧葬之事了。”
天命
午后的日光脉脉流淌进幽静的禅房,在彻莲陷入阴霾的侧颜投下一片花影。他沉默了一会儿,话里很是不以为然:
“明明方才说了只是上火,何必再拿这些不吉的顽笑话来逗我。”
无我大师见彻莲如是反应,便已知道他心中恐怕难以接受,却并不打算将此事一笑置之,手中禅杖轻点在两人脚下,凝眉道:
“实不相瞒……莲小子,迦玉这一世本就只有三十年阳寿,加之年少时被不明就里的你采补过修为,身子已是比原本的年纪虚长了几岁,能撑到现下实属不易,也着实不剩下几月活头了。”
……
尚在梦中的释迦玉对自己已被无我大师出卖的事浑然不知,翻了个身枕在榻上睡得更香。手中沾湿的帕子猝然摔进铜盆,联想到鸣儿近日来的种种异常,先前被压制住的真气又开始在体内暴动;彻莲弯下腰来,径自咳出了一口鲜血。
他抬起头,当即攥紧了无我大师的衣袖。
“大师,一定有法子救鸣儿的对不对?!”
无我大师见他已是凄惶至极的模样,倒也对这迟来的真情十分动容。他扶着禅杖在彻莲身边坐下,沉吟道:“有倒是有。”
闻言,彻莲心中燃起一丝希冀;哪知下一刻便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瞬间将他浇得浑身冰冷。
“迦玉上一世坐化前曾修书于我,道是自己这一世不会长久,唯恐再无缘与你相伴,便恳求我这个从未修炼过夺相密法、却堪堪得以在这俗世间长寿永生之人来救他一命;而我起初也确乎予了他这一延长寿元的法子。”
无我大师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三宝禅寺素来不喜江湖中事,长居世外得以潜心研习武学,多年前曾著出过一本无我心经,本不是妄喜夺相书那般用来提升境界的功法,只教人屏息静气、修身养性便是。此功法只消领悟第一层便可延年益寿,虽不至于不老不灭之身,却也应是与一般得道高僧寿限无异;其修炼方法倒也不难,只是平日里须得固守元阳,清心寡欲。一旦破戒,便是前功尽弃。”
察觉到彻莲有些微微颤抖,应是已经明白了过来,无我大师一声叹息,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