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迦玉咽了下口水,下意识便想脱口而出好看二字,却又觉得这般情景似曾相识,不由将那到嘴边的话生生止住,别过头去憋着气道:“有什么好看的,我比你好看多了。”
话一出口,他便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只觉得这话颇有几分欲盖弥彰之嫌。再去看彻莲,只见他已是停了抹药的手,望着自己低声笑道:“鸣儿是比我好看。”
便起了身,并不将那褪到腰间的僧袍穿好,走到书案后坐着的释迦玉身前,柔软的手指轻轻一勾,便将他胸前的衣襟挑了开来。
然后趁他已有几分心神恍惚之际,十分从容自然地坐到了他怀里,在那已有几分红潮的耳边轻呼了口热气,掌心也贴在胸膛前缓缓摩挲起来:
“……我思来想去,今日也是时候练功了。”
释迦玉一愣,察觉到什么似的揽住彻莲的腰身,伏在他胸前涂抹得香气四溢的地方嗅了嗅,这才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什么舒缓经络的药,分明是寻常百姓新婚之夜拿来助兴的香膏!
释迦玉暗暗叫苦,不曾想到彻莲按捺多日轻易不诱惑自己,到头来竟又是使了这么个昏招,未免也对自己的魅力太没自信了一点。虽然这香膏药性温和,也并不伤身,和他那日为了迫自己抱他而下的媚毒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他毕竟也同样憋了这么久的时日,又如何把持得住不伤了他。
似是察觉出了释迦玉的心中所想,彻莲吻吻他的鬓角,轻声道:“不要憋着。鸣儿,我是你的……”
欲望的热潮交织在两人相合的唇瓣间,释迦玉叹了口气,心知此劫已是逃不过,便抱着他上了榻,终于覆上这具肖想已久的蜜色身躯。“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亲热而已。”唇齿交融间,他模模糊糊地道,“可不是原谅你了,休要想当然。”
彻莲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鸣儿的口是心非,挺起胸膛主动迎合了上去。
多日未曾享过鱼水之欢,两人这一夜可谓是无比尽兴,相拥而眠到第二日晌午才堪堪起身,用了些斋饭简单沐浴一番,便又滚到榻上缠绵起来。
大汗淋漓间释迦玉看到的始终是彻莲凝视着自己温柔眉眼,渐渐也忘乎了所以,恍然间又与他回到了幻境中浓情蜜意的时候。
……
果然不论过了多少年,轮回多少世,天地间能真正安抚到自己的,唯有这个人的怀抱。
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渐浓的傍晚,释迦玉睁开惺忪的眼睛,颇为疲倦地打了个呵欠,下意识便想将枕边人揽入怀中,几下却都只摸了空;这才发觉彻莲不知何时起了身,此时正披着僧袍伫立在禅院中,遥望着入暮岭下的天色。
释迦玉起身倒了杯茶来润润喉咙,见彻莲看得出神,似乎没有回屋的意思,便也没有出声去唤他,坐在窗边捡了本志怪故事集来读。
许久,当夜色缓缓垂下入暮岭时,他看到彻莲眸中忽然闪起了亮光,转过头来朝窗前的自己招招手,似是想要他过去看一件什么物事。
他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彻莲身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朝山下摇曳着阵阵笙歌的小镇看去。骤然映起星火的眼眸中,一盏盏斑驳明亮的天灯正乘着晚风缓缓腾空,与那夜幕中的烂漫繁星交织在一起,如梦似幻。
“鸣儿,”彻莲在他面前站定,笑着问道,“我们去镇上放两盏天灯如何?”
告白
……
多年前在幻境中想起了一切的越小公子一直在想,明明天底下的美人多得是,为何他偏偏像是中了名唤彻莲的妖蛊,轮回两世都非这人不可?
那年他尚且幼小,不知这世上有情有爱,只道无止境的折磨与毒虐便是不可消弭的人间业障,生来如此,至死方休;可却在某一日邂逅了这个风流肆意的香粉和尚,被他抱着下山放天灯,得以凭借这一分对柔情的向往从混沌中挣扎出来,这才有了日后的释迦玉。
便是孽缘,他也早已认命。
眼前的艳僧含笑望着自己,依稀是当年那魅惑倜傥的模样,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将他牵入自己温暖的怀抱。释迦玉鼻子一酸,先前佯装出的一身铜皮铁骨早被暖化在了这人柔软的眼神中,也再没了脾气,搂住他的腰身闷闷道:
“……你可当真知道错了?”
闻言,惊天的喜悦刹那间笼罩了彻莲全身。
他微微颤抖起来,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向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起誓;虽然平日里他也称得上是伶牙俐齿之人,可毕竟在情爱一事上开窍得太晚,此时便难免显得口舌笨拙,不知该怎样向鸣儿剖白这炽热的心意。
末了也只能不迭地点头,想像年轻时那般将依恋自己的孩子抱起来,却因他如今的身量而收了手,转而与他紧密相拥,掌心安抚着摩挲他的脊背。
释迦玉任他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抽了抽鼻子,看着他认真道:“不许骗我!”
便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
……
在入暮岭下作为老樵夫苦等的这十年间彻莲也曾想过,便是一辈子都再也得不到鸣儿的谅解也无妨,只要能拖着这副被反噬得千疮百孔的身子,多撑些时日待他下山,远远地看一眼便已是心满意足。
一朝与鸣儿心意相通,满心欢喜的同时他也隐隐后怕起来,根本想象不出若当初没有大着胆子给自己下媚毒,余生再没了鸣儿相伴的自己该是何种潦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