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秋后算账的。”反正当场就罚过了,阿初豪爽地摆摆手,开始打岔,“哎,今天签约时,有没有被人看出破绽?”
“没有。我……”绿灯亮了,阿次忙开动车子,几秒后才继续说,“这段时间,我穿你的衣服,梳你的发型,还有模仿你的言行和签名,瞒过了公司里所有人。可就算是这样,你心中的另一个自己,仍然不是我。”
“怎么又绕回来了?”阿初无奈地摇头,“我刚才就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劝韩禹,并没有别的意思。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不是错话,是实话。这些年我们渐渐有了些默契,却不能填补十几年的空白。我没有于佑和、韩禹那些与你相似的经历,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像他们那样完全了解你的感受。”
阿初思索了一下,说:“我明白了,你相信我,却不相信你自己,是不是?”
“嗯。”阿次点头,咬了咬唇,问道,“大哥,你到底喜欢我哪点?”
“噗”阿初失笑,“你都看过我的日记了,还问这种问题!”
“你的日记只是提到了成长环境迫使你需要一个寄托,而且你喜欢的也不是这样的我!真实的我曾令你感到幻灭,不是吗?”阿次纠结道,“可供你选择的人有很多,为什么是我?”
阿初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因为你是我弟弟。”
“你不觉得这答案很勉强吗?”阿次失望道,“在我身上,就没有一个你说得出的优点?”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性格好?运动神经强?还是长得帅?符合这些优点的人太多了。如果我把你的优势归于某一类别,那么只要再遇到更具备这种优势的人,就会令你感到不安。况且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的性格、容貌、能力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当你不再拥有这些具体化的属性,自信就会被击溃。可是唯独你是我弟这一项,永远成立,而且无可替代。”
阿次思索了一阵,又问:“如果我不是你弟呢?”
“那就照你说的,你当哥也一样。”
“不是!如果我们不是兄弟,我只是你的朋友呢?”
“朋友这个设定,我还真没想过。”阿初摇头,“这个你可以去问问韩禹,他是朋友控,为了追跃春才来医院上班的。”
“真的?那你和他保持医患关系就够了,千万别成朋友。”阿次说完,听到阿初那毫不掩饰的笑声,立刻窘了,不自在道,“别笑啦……那我跟别人比,除了弟弟这个身份,就没有一样出类拔萃的地方么?”
“当然有!”阿初望着弟弟满脸期待的表情,坏笑道,“运气好!”
阿次扯扯嘴角,不爽道:“我真荣幸,三十多年前跑赢了上亿的同胞,才得到这个被你看上的机会。”
“话不能这么说。”阿初纠正道,“应该是我们跑赢了上亿的同胞。那时候我们是一体的,还没有分裂。”
很显然,运动神经的分裂出了问题,全分到一边来了——阿次本想这么吐槽回去,考虑到他哥现在连走路都困难,听了会很敏感,终于还是把这句话咽了。
……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阿初依旧准时到医院“打卡”,按摩后还会跟韩禹聊聊天。阿次得知韩禹在追求夏跃春,也放心了不少,剩下那点不爽,都在开车时吹吹风散掉了——阿初有个聊得来的朋友也是好事,就像他偶尔会去找追命谈心,确实可以有效地缓解压力。况且韩禹还是治疗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推拿医师,实在没必要干涉他们的往来。只不过这几个月他都在借助阿初的人际档案和那些商界人士打交道,而韩禹是唯一一个不存在于档案之中的陌生人,这种未知的感觉令他有些失措,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适应了。
阿初右手的情况好转了很多,这不只是韩禹的功劳,还得益于他自己的努力。在家时,他总捧着两颗保健球转个没完,掉在地上是常有的事,阿次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帮他捡球,两个孩子也都被他培养成了专业“捡球员”。但出门时他却从不带球,理由很简单:现在刚长出茬儿的圆寸头已经很影响他的形象了,再加上保健球,就只能去老年俱乐部耍耍帅了。
另一边,阿次在公司里还没开始耍帅,明里暗里示好的男女演员已有一打。一想到这些人也曾用同样的伎俩引诱过阿初,他对演艺圈的不良印象又加深了一倍。虽然还相信阿初的原则底线,但是枕边人总被外人肖想,还是令他产生强烈的反感。看来在阿初康复回归岗位之前,有必要把隐患解决一下。
然而,在他想好解决策略之前,新的问题已经暴露了出来。
这天傍晚,阿初以复健有了阶段性的成效为由,拉着阿次、韩禹、夏跃春一起庆祝。当然,庆祝只是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还在于撮合韩禹与夏跃春走到一起。而撮合的具体方案是:酒壮怂人胆。
在阿初的计划中,自己在康复期不能沾酒,阿次负责开车也不用喝了,整个过程只需要端着饮料敬酒,灌醉剩下那两人就够了。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夏跃春那厮不肯吃亏,硬拖阿次下水,阿初只得临时把阿四叫来开车,于是四人晚餐变成了五人聚餐。
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范围。夏跃春率先进入了微醉的惬意状态,他翻着旧账指责阿初总来医院挖人,突然话锋一转,亲昵地搂着刘阿四的肩膀,得意地冲阿初说:“不过这回轮到我挖你的墙角了,阿四归我了!”
刘阿四一听就急了,冲夏跃春吼道:“不是说好了私下找老板说嘛!”
夏跃春被他吼得清醒了点,但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也收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安抚道:“阿次、韩禹都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没什么。”
“你们在偷偷交往?”阿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顺带暗暗瞥了韩禹一眼。他的表情还算淡定,不过心里恐怕已是五味杂陈。
“什么叫偷偷交往?我们光明正大,不告诉你是怕你从中作梗。”夏跃春理直气壮道。
阿初皱起眉,望着快把脸扎到桌子下面的刘阿四问:“阿四,你是心甘情愿的吗?是不是这货逼你的?”
“……没有,老板。”刘阿四已经脸红到耳朵根了。
“我祝福你们。”阿次第一个举起酒杯,帮他们打圆场,“阿四这些年起早贪黑地接送我们一家子,我们一直很感激。你也该有自己的情感和生活,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
阿初也举起杯子,不情不愿地说:“我的台词都让阿次抢了。祝福是一定的,但是这件事有点突然,得让我慢慢接受……阿四,回头你私下找我一趟。我这儿有些关于这家伙的事情,你有必要了解一下。”
“就知道你有这一手!”夏跃春认命道,“出来混总要还的,随便爆料吧。”
五人碰过杯,喝过酒水之后,就发散着聊别的话茬儿了——阿初和阿次考虑到韩禹的心情,都没再追问夏跃春和阿四的进展,两个当事人也并不热衷于秀恩爱,韩禹自然更不会提到这个话题。不过他依旧谈笑风生,完全没被“暗恋对象”的新恋情影响到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