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个打击。虽然几年的同床共枕已经使他习惯了这种不正常的兄弟关系,但基本上都是以阿初的主动为前提。他所谓的“要求公平待遇”也只是说说而已,从来没想过由他主导是个什么概念。其实说穿了就是他把情事定位于阿初的需求和自己的配合,本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为兄长解决实际需要……呵呵,学雷锋也到不了这个境界吧?这想法透着滑稽,不过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就算是双赢的局面,只要一方显得更积极,另一方就会像个施恩者,得了便宜还能卖个乖。阿次自认没无耻到这个地步,起初也确实有意纵容阿初,事后阿初还总像做了错事般千依百顺的,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以至于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其实也喜欢这种超越兄弟正常尺度的接触。
他用手指轻蹭着嘴唇,回想着刚才的触感,又从镜子中观察自己的唇形,总觉得跟阿初的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那家伙总喜欢笑,所以唇角总是上扬出可爱的弧度。
试着裂开嘴模仿大哥的笑容,才发现牙龈出血的是自己——打嘴仗方面,杨慕初果然是不可战胜的。
……
上午没什么警情,阿次便用私人笔记本把手机里的录像导出来,然后一遍一遍地回放。
坐在钢琴前的阿初,像个完美的绅士,如痴如醉地弹着《只差一步》。
“……我们之间,也只差一步。”阿初在屏幕里温柔地说着,跟上班路上那个牙尖嘴利的讨厌鬼判若两人。
我们之间何止差一步?阿次无奈地想,阿初的要求他总是达不到。虽然过程也尽全力配合了,但最后还是被说成不上心!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快,便关了播放器,用软件给音频降噪。反复听了几遍才满意,把处理过的音频设为来电铃声,忍不住还啐了一句“说我没诚意,你也不是一条龙服务啊!铃声还得我自己截……”
下午阿次在幼儿园门口等孩子时,兜里传出《只差一步》的旋律,他抿唇浅笑,掏出来一看,正是他哥来的电话。
“阿次,我晚上有应酬,估计会很晚,有可能住在外面。”阿初开门见山地说,闭口不谈早上的事。
阿次不禁皱起眉,大哥应酬多是没错,但很少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和谁?去哪应酬?”
“这个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回头我再告诉你。”
“真的有应酬?”阿次在思考另一种可能——因为非礼的事,阿初刻意避开他。
“怎么这么问?”
“随口问的,没事……明天我值班,你记得接孩子。”阿次没再细究应酬的问题,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不信他能一直拿应酬当借口不回家!
就这样,阿次自己回家看了一天孩子,又在单位值了一天班,到第三天早上也没见到他哥。不过关于阿初前天和谁在哪应酬的问题,已经不需要解释,因为地球人都知道了——他和一个男明星在郊区的别墅过夜,还被狗仔在暗处拍了个全纪录,照片印在八卦杂志封面上,可见杂志社对同性绯闻的偏爱远远超过了平庸的异性恋。
“呵,应酬?”阿次讽刺地扯扯嘴角,眼睛却在冒火。
辛丽丽在旁边啃着热狗说:“我路过报亭时,看着照片像你哥,就买来看了,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内幕呢。”
“你想听什么内幕?”阿次压着火问。
“什么游戏机这么好玩?能玩一晚上不睡觉”辛丽丽的关注点,永远离不开吃和玩,不过总比只知道吃的爱华强点。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游戏机那么好玩!”阿次咬牙切齿地回答,“好玩”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其他人的问题比辛丽丽犀利得多。比如:
如果你哥把顾惜朝带回家,你会管他叫“大嫂”吗?——阿成未雨绸缪地问。
还好吗?如果你现在想请假,我肯定批准。但千万别打架,更不要闹出人命来。刑侦那边最近挺忙的,别给人家添乱了。——钟朗翻着《犯罪心理学》,半真半假地说。
上一期杂志还报道你哥跟黑蝴蝶有戏呢,现在变成这样也太狗血了!新旧情人约会这事,黑蝴蝶知道吗?——把黑蝴蝶奉为女神的丁子担心地问。
能帮我要到顾惜朝的签名照吗?我女儿很喜欢他!——某不知名的保洁大姐期待地问。
……
阿次也是见招拆招地应答,只是语气越来越差。
-你儿子领只流浪猫回家,你也管它叫“儿媳妇”吗?
-谢谢领导关心。我哥没离家出走,我也没搬出来,所以离犯罪还早着呢……对了,余董回家了吗?
-我不是黑蝴蝶的经纪人,所以对你这个问题不予回应。
-追星是没有前途的,劝劝你女儿,回头是岸。
……
上午半天,阿次都在回答没营养的问题。到了下午,大伙才逐步恢复正常工作状态。阿次望着桌上堆的一小摞杂志,都是热情的同事们买来拿给他的。他寒着脸,用碎纸机一页一页地碎,到最后一本时,碎纸机也闹故障罢工不干了。他干脆将杂志攒烂,丢进纸篓里。却没想到还有好事者把这本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杂志捞出来继续阅读——追命是来找他帮忙从数据库检索亲人信息的,看到八卦杂志竟把正经事都忘了!阿次深深对这个已经被娱乐圈的破事荼毒得满目疮痍的社会绝望了。
不用说,当事人杨慕初先生被各方人士慰问骚扰的情况肯定只多不少,阿次没有加入探真相联盟的兴趣,所以没给他打电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下午四点时发了条简讯“我晚上有应酬,估计会很晚,有可能住在外面,你接孩子吧。”然后利索地将其拖入黑名单。
对于错过坦白机会的人,是没必要再留机会的。
阿次以偏头痛为由申请早退,钟朗挑挑眉毛,挥手放他走了。他刚走出钟朗的办公室,就放下撑着额头的手,拽着追命去酒吧喝酒。他们走进电梯,在两扇门合上前,看到走廊另一侧出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是刘云普。大刘也看到他们,急忙喊道:“阿次,等一等!”
“找你的?”追命连忙要伸手去按开门钮,却被阿次拦下,眼看着电梯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