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貌似久经训练,进退攻守一致,且招式狠辣,招招逼向两人的要害,陶然护持在沐燕非身前,让他不至於太吃紧,但很快就被那些人逼迫着向旁边一步步退去,逐渐跟沐燕非拉开了距离,沐燕非内力损伤严重,好在临敌经验丰富,妖刀出鞘,墨黑刀身在晚霞中划过一道耀眼光芒,他出刀甚急,又是拼命打法,完全不顾及自身处境,那些攻击他的人反倒被迫得手忙脚乱,须臾便有几人受伤倒地,沐燕非的刀势太凶悍,中刀者都近乎重伤,再无反抗余地。
不消多时,十七人中已死伤半数,余下的见情势不对,齐声震呼,都转而攻向沐燕非,沐燕非的刀颇重,挥刀对敌看似强悍,其实已是强弩之末,被数人一齐攻来,渐觉吃力,很快肩臂便数处被划伤,随即腿部疼痛传来,却是被一人弯钩勾住小腿,钩锋森寒,那人只待稍微用力,利刃便会深嵌入骨,危急关头,陶然急忙抢身向前,挺剑刺向那人心口,迫他撒手撤开。
生死瞬间,男人被迫撤身,手却不肯放,陶然又挥剑斩他手腕,就在这时,另一人剑尖刺来,陶然若此刻闪避,弯钩势必割入沐燕非的腿骨,只怕那条腿便无法留了,陶然一咬牙,身子微侧,避开要害,拼着挨了那一剑,同时挥剑刺向使钩之人,那人没料到他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招式,眼看寒光逼近,再想撤招已经晚了,淩厉剑光划破他的喉咙,血色在空中划过,泼溅了一地。
余下之人被陶然的狠戾剑势震住,沐燕非趁机挥刀逼开他们,扶住陶然向後退出几步,急问:「怎样?」
陶然手按住左边小腹,血顺着指间慢慢涌了出来,疼痛让他略弓起身子,却摇摇头,道:「无妨。」
沐燕非急忙点了陶然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见血迹稍微泛着黑色,是中毒的症状,眉头不自禁地拧紧,杀气在眼瞳中弥漫开,低低声音道:「该死!」
「暂时还死不了。」
陶然的嗓音中透着一贯的散漫,完全没有因受伤而有所收敛,却更引发了沐燕非的怒火,阴沉着脸,扶他靠在树旁,道:「撑到我收拾完那些人,再给你裹伤。」
「呃?」
陶然讶然看他,沐燕非眸光却转向手中妖刀,继而由妖刀移到那几人身上,那些人见陶然受伤颇重,沐燕非内力有限,顿时士气大振,握剑向他们逼近,沐燕非没退,反而大踏步向前迎上,旋即立住身形,双手握住刀柄,墨刀扬起举至眼前,前方大开,胸前无一不露要害,反而令人无从下手,双眸微眯,突然刀锋划过,向近前之人劈下。
杀手适才跟沐燕非交过手,了解他的刀势路子,知道他内力有限,又见他受了伤,故而不像最初那样凝重,谁知妖刀握在沐燕非手中,横刀挥舞间来势如电,气势比方才陡然激长数倍,当首之人猝不及防,慌忙横剑招架,剑身被黑刃震成数段,刀势未减,直切入他胸前,男人撞飞出去,胸骨被内力击碎,鲜血不断喷出,显然是活不成了。
沐燕非一击得手,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抢身攻上,弯刀在手间幻出一道玄色锋芒,刀锋在内力催动下淩厉诡谲,势不可挡,那几人远不是他的对手,须臾便个个身受重击,最後一人见势不妙,转身想跑,被沐燕非从後面扬刀淩空劈下,沉闷声响传来,他的脊骨被斩断,扑地倒下。
沐燕非撤刀收势,将妖刀归於刀鞘,夕阳已落,晚风拂起他身上白衣,被血溅红的衣袂随风卷起,透着死亡过後的惨烈。
「好刀法!」
身後传来赞叹,沐燕非没回头,眉头攒起,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收紧,方才一时怒极,不自觉地强行运气,牵引了蛰伏的真气,内息不受控制地在体内攒动,丹田痛不可挡,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他用左手掩住小腹,努力让自己立稳身形,缓缓调息,压住贲张的气息。
陶然在沐燕非身後,看不到他难受模样,半晌不见他回话,颇为奇怪,挣紮着走过来,便见沐燕非刀尖撑地,勉强支住身体,煞白脸上沾满了汗珠,握刀的手绷得很紧,以至於指骨泛白,顿时明白了他不适的原因,急忙扶住他,怨道:「明知自己现在功力有限,还妄动真气,你想走火入魔吗?」
不强行催发内力,难道要他坐以待毙吗?
沐燕非拂开陶然的搀扶,却因用力过猛晃了晃,喉咙一甜,血咳了出来,陶然再次扶住他,道:「这时候你还逞什麽强?」
沐燕非的闷气随血咯出,心口反倒觉得舒畅了很多,他伸手擦去嘴角血迹,方才那阵剧痛过去了,气力也被抽去了大半,转头看陶然,陶然也在看他,品到眼神中闪烁的关切,他感觉气息又激荡起来,问:「你怎麽样?」
「在没得到你的允许前,我还不敢死。」
陶然开着玩笑,脸色却不比沐燕非好多少,他小腹中的那一剑虽然出血严重,但其实伤得并不深,剑尖上涂了毒,反而减轻了伤痛,只是毒气随血流动,有些眩晕,见沐燕非没事,便靠着树席地坐了下来。
沐燕非也坐下,内力在调息下慢慢平和,他缓过来後,转头,眼光扫过陶然的伤口,道:「躺下。」
陶然乖乖照做了,看到沐燕非伸手扯自己的腰带,他眼睛眨眨,认真道:「其实,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小腹剧痛传来,伤口旁边的部位被狠狠按了一下,陶然没防备,身体本能地弓起,沐燕非冷冷道:「不介意伤口流血的话,你可以继续说。」
陶然闭上了嘴,看着沐燕非把自己衣带扯开,内衣撩上去,露出腹下创口。
敏感部位袒露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任陶然游戏花丛,也有些拘谨,反而沐燕非神色平常,见血已经止住了,凝固在伤口周围的血渍稍稍泛黑,剑尖虽然涂了毒,还好大量失血冲淡了毒性,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提起妖刀,手指在刀鞘上轻弹,刀口弹出两寸,没等陶然反应过来,冰冷刃口便对在他伤口上。
刀刃锋利,伤口被碰到,登时又有血流出,冰冷触感逼得陶然一颤,沐燕非早已防备,及时按住了他,道:「妖刀有解毒之效,让它饮你的血,可解伤口剑毒。」
「我刚才为了解毒已经放很多血了。」从未见过的解毒办法,陶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而且这毒不重,就算稍有渗入,也不会危及生命。」
沐燕非回刀入鞘,拿出药膏帮陶然伤口敷好,又拉住他的内衣衣袂一扯,扯成略长的布条,将伤口包住了,陶然看着沐燕非熟练包紮,想起当日在破庙自己为他敷伤的情景,不由苦笑,「你等这一天一定等很久了。」
沐燕非抬眼看他,「没我想的那麽久,只能说你太倒楣。」
「王爷,请想想我这一剑是为谁伤的,你这样说就没一点负疚吗?嗯……」
腹部猛地一紧,却是沐燕非在包紮完後用力勒紧布带,看着陶然痛得嘶了口气,不敢再多话,沐燕非嘴角愉悦地翘起,问:「觉得怎样?」
陶然没答,在地上躺了半天才爬起来,嘴角扯了扯,道:「谢王爷手下留情。」
沐燕非没理会他的揶揄,转过身,眼神扫过方才的修罗战场,其中一人还没咽气,蒙住脸的黑布下传来轻微喘息,沐燕非走过去,陶然以为他要询问对方来历,也急忙跟上,谁知沐燕非只是抬腿踩在男人胸口,胸骨碎裂声中,那人再无声息。
「你怎麽杀了他?问问他的来历也好。」
「我对死人没兴趣。」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指使他来的?」
「知道了,可以解决什麽问题吗?」